第三节 “三合子”、“徽夹可”和“京夹淮”
十九世纪六十年代初,香火戏慢慢脱离宗教仪式活动,成为一种独立的演出形式。许多艺人既唱“香火调”,又唱“门叹词”,两种演唱形式逐渐融合到一起。那时艺人们生活漂泊不定,三二人就是一伙,六七人就能搭班。只要逢时过节或有红白大事,艺人们就会来献艺,或应邀入室去唱堂会。平时在外演出没有戏台,就在街旁、村口围个场子,艺人在屋内化妆完毕,到场子上演出,这被称为“地蹦子”,一般是三人在场上扮演生、旦、丑角色,另三人在后台敲打乐器。这样三个人上来、三个人下去地轮流转,故有“六人三抵面”之说。由于人手少,在一场戏里,一个人往往要扮演几个角色,唱主角、跑龙套、敲乐器等等,反正换来换去就这么几个人。这样,便练就了一班生旦净丑、文唱武打、吹拉弹敲样样活儿都能上的“全武行”,有的还首创了许多招式,甚至身怀绝技。淮剧老艺人徐长山演《滚板》一剧,头顶一摞碗,最上面一只碗盛油点灯,然后钻桌凳,卧地翻滚,还做出“卧鱼”、“探海”、“朝天蹬”等姿势动作,居然碗不倒、油不泼、灯不熄;吴大耳子演《小打瓦》,光头能敲碎七八片瓦块。他们都是早年唱“地蹦子”时练就的一身硬功夫。
到后来,唱“门叹词”、“香火戏”、“六人三抵面”的艺人碰到一起,有时便合伙演出,被称为“三合子”。在建湖方言里,“合”、“伙”同音,“伙”、“可”同调,久而久之,便又出现了“三伙子”、“三可子”等叫法,这是口口相传造成的讹误。
“三合子”早期表演,旦角均由男扮。不久,李玉花、董桂英等也投身于“三合子”戏班,淮剧从此开始有了自己的女演员。“三合子”戏班虽然常能凑到十几个人,俨然像个小剧团了,但演员仍不固定,经常分分合合,一般是农闲搭班,农忙散伙。农忙演戏没人看,艺人们就各自分头活动。有的到大户人家场头、田头唱“夏场子”、“秋场子”,唱完由主家随意赏一点粮食,以供糊口;有的不能单独演唱,就去做帮工;一到冬春农闲,则又合伙搭班演出。开始时搭台用门板、化妆仍用浸湿的红纸当胭脂,门闩当宝剑,杨柳枝当马鞭。因其舞台简易,设备简陋,登不了大雅之堂,而演员又不讲条件,这样的班子叫草台班,所演的戏就叫草台戏。
清乾隆年间,盐阜一带有不少徽籍商人,在他们的资助下,一批徽班红伶来到盐城西北乡。徽剧的历史比淮剧早得多,演出程式几近成熟,西北乡“香火戏”艺人便纷纷学唱徽戏,其中也涌现出一大批土生土长的徽剧演员。徽班演员在唱徽剧之余,有时也参加“香火戏”和后来的“三合子”戏班演唱,有的甚至干脆投身于“三合子”戏班。徽剧演员在“三合子”中夹唱老徽调,被称为“徽夹可(三可子)”,原先“三合子”戏只能以其乡音土调迎合下层社会口味,而不能为上层社会青睐,自从与徽班同台演出,终于能兼顾各阶层观众的欣赏要求。从清乾隆年间至民国初年,这种“徽夹可”的演出在盐阜一带活跃了100多年。建湖地区土生土长的“徽夹可”名演员有何孔德、何孔标、吕维翔、骆步兴、骆步蟾、时炳南、陈福泰、陈长发、晏醉春、吕世凤等。虽然演出条件极差,艺人生活很苦,但却在艺术上大大推动了淮剧的发展。在表演形式上,淮剧逐步摆脱单一的说唱形式,开始讲究“一引、二白、三笑、四哭”的规矩格式。草堰口艺人周二娘等,大胆吸收徽剧表演之长,注重做工,出台后“整容、甩袖、披衣、拔鞋”,动作鲜明,引人入胜,开创了淮剧表演的新局面。“周二娘的小戏——格式多”,这一歇后语即由此而来。服装开始采用徽剧大装,摆脱了戴勒子、插纸花的原始形态。又将徽剧锣鼓点子吸收到淮剧的伴奏中,强化了表演的节奏感。在大量沿用徽剧剧目的基础上,淮剧剧目也逐渐有了“九莲、十三英、七十二记”之雏形。其后,根据盐阜境内发生的真人真事,又编演了“四大奇案剧”,即《丁黄氏》、《急拿王兆》、《药茶记》和《鸭汤记》。淮剧的演出内容终于得到充实并日益丰富起来。
与此同时,转徙到上海的一批西北乡艺人看到京剧影响大,就仿照京剧改进剧艺,而京剧艺人看到淮剧也有用武之地,有的便跑来参加淮剧演出。皮簧戏(京剧)与“三合子”同台演出,形成了继“徽夹可”之后又一演出的新格局——“皮夹可”,后来又称“京夹淮”。“京夹淮”为“三合子”的演出剧目、表演艺术、音乐唱腔乃至化妆、服装等方面带来了新的亮色。同时由于弦乐伴奏的加入,淮剧产生了新的曲调——拉调,并以此为基础唱出了许多新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