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的感情色彩不可误用

唐明白

现代汉语中绝大部分量词呈中性，并无褒贬，但少数量词却是带有感情色彩的，对此如果不加注意，就会造成误用，“位”便是比较典型的一个。《新华字典》解释时说：位，“量词，用于人（含敬意）：诸位同志，三位客人”。《现代汉语词典》解释为：位，“量词，用于人（含敬意），如：诸位，各位，家里来了几位客人。”可以说，“位”这个量词的感情色彩是很鲜明的，很可惜的是现在“位”的误用太普遍，读来听来让人十分别扭，应该引起重视，并坚决纠正。

    先看媒体上的几个例子：

例一：据本报记者调查，在洪家劳务市场，利用招工诱骗女性的事情早在1995年就发生过。1995年6月5日中午，几位犯罪分子在该劳务市场，以招工为名将安徽省怀远县共6位女性骗至仙居县，后来以数千元不等的价格卖给了几位仙居人。

     这里三处使用了“位”这个量词，都用错了。我们读到“几位犯罪分子”和购买人口的“几位仙居人”，会觉得有些别扭，这是因为“位”这个量词富含褒义，一般是用于表达尊敬、疼爱、同情等对象，所以如果用在犯罪分子或是其它我们所憎恶的对象就会出现语感失误，毫无疑问，这两处都应改用“个”。就是那被骗的“6位女性”中，也不必用“位”，可以改用“名”，这里是常规叙述，并没有要对她们表示敬意的内涵需要。

    例二：英国一位被指控杀害了8名女病人的家庭医生，12月7日出庭受审。（新华社1998年月12月8日）

这里的“位”使用也是不恰当的，虽说尚未定罪，但是对于被控的犯罪嫌疑人也不能说就是无罪，至少在叙述时不必表示出尊敬与同情，因此可以使用中性的量词“个”。

     例三：我们几位是从南京赶来的，他们几位是从新疆赶来的，都是专门来拜望老师您的，给您老祝寿的。

“位”一般不可用于自指，更不应该面对尊长时用来自指，所以前一个“位”大错特错，后一个“位”也不正确，因为在老师面前无须用敬词来称谓自己的同学，都应该改用“个”。

    例四：情况万分紧急，王成山带领手下七位民工冲到了最危险的地段，大坝保住了，而王成山和七位民工却被洪流卷走。这七位民工的名字是：吴家华、吴家玉、邵国兵、王成东、王成龙、夏春明、朱文军。

这里三处“位“，第一处用得不正确，这里是一种正常的叙述，应该改用“名”；第二处还可以，但从与前文一致的角度来看，可以改用“名”。第三处使用是正确的，这里应该用“位”来表示敬意的。

从语源上看， “位”成为量词的过程中获得表敬意的内涵。《说文解字》云：“位，列中庭之左右，谓之位，从人立。”根据段玉裁的注解，所谓“中庭”，就是“中廷”，中廷之左右，就是朝廷中群臣站立的位置，引申为爵位、职位（王力《王力古汉语字典》），进而成为对人的敬称，在现代汉语中又成为用于对人的量词。这样，“位”虽说是一个量词，由于其“出身显赫”，所以包含着敬意。这样，如果不当表敬意而用“位”，就会出现混乱。

从现在“位”的使用情况来看，“位”的敬意有泛化的趋向，也就是从表敬意向表示礼貌的方向发展。比如，老师可以说“这几位同学”，大人可以说“这位小朋友”之类。不过，这在感情色彩上还是一致的。

词语的感情色彩是一种约定俗成，虽然这种感情色彩也会随着时代与语言的发展而变化，但是在一定的时代内这却是必须遵守的规则。当然，在一定的语境中，褒词可以贬用，贬词可以褒用，但那是属于修辞范畴，这并不能说词语的感情色彩可以随便突破。

    “位”在一定语境中也可以贬用，从而产生特别的讥讽、幽默等修辞效果。例如：这件事，经过杜鲁门总统，马歇尔幕后总司令，艾奇逊国务卿（即经手发布白皮书的一位可爱的洋大人）和司徒雷登滚蛋大使们一“鼓励”，据说中国的“民主个人主义终于会再显身手”。（毛泽东《丢掉幻想，准备斗争》）这其中称艾奇逊为“一位可爱的洋大人”，很明显表达出一种嘲弄。这也正是修辞中褒义贬用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