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奇才乔冠华之诗文选萃
【乔冠华著作】
乔冠华著述颇丰。1937年至1946年间出版的国际述评文集有《争民主的浪潮——1939年的国际》、《形势比人强》、《向着宽阔光明的地方》、《从战争到和平》、《从慕尼黑到敦刻尔克》。晚年他曾亲自编定《乔冠华国际述评集》。
【诗人乔冠华】
乔冠华是名闻遐迩的“红色外交家”，可极少有人知道他还是一个诗人。
乔冠华从小就爱好中国古典诗词，踏上革命征程以后，世人从他执笔的国际述评、外事文稿中，不时看到他引用一些古典诗词名句，可从未见过他有诗作发表。1995年夏，我应江苏人民出版社之约，撰写《中国二乔·胡乔木、乔冠华传略》一书(1996年1月出版)，意外地看到崔奇写的《忆乔冠华二三事》，文中讲“乔冠华写过不少诗，在病中他曾把1971年至1976年的作品亲自工工整整地重抄了一遍，并作了大量注释，计约35首。只是其中大部分迄今未为世人知晓。”这段话引起了我的极大兴趣，于是我在多方收集乔冠华生平史料的同时，多方收集他的诗作，拜访来盐城探亲的章含之，给与乔冠华共过事的崔奇、龚澎的姐姐龚普生等人写信，请求他们给予支持。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大家的支持下，我终于收集到了乔冠华晚年在病中抄录的35首诗的大部分，并了解了这些诗作的写作背景，大大丰富了我写《乔冠华传略》的内容。
从我已收集到的乔冠华轶诗看，主要写作于十年“文革”期间。按内容分，一类是痛斥林彪、“四人帮”的。林彪坠机温都尔汗，乔冠华除了仿唐代卢纶改写了一首《塞下曲》回赠崔奇外，还写了一首《毛家湾》，诗曰：
大江东去过黄域，黑夜林彪尚有村。
一去温都埋朔漠，独留空冢向黄昏。
尸焦省识奸雄面，计取长安叛国名。
千载是非何待说，毛家湾里本分明。
在“四人帮”一伙为篡党夺权而勾心斗角之时，乔冠华也写过几首打油诗，其中一首道：
笑看鸡虫斗，惶惶无已时。
无如小窗里，卧读辋川诗。
粉碎“四人帮”后，在王洪文家中抄出一份“四人帮”内定的组阁名单，上面有乔冠华为“副总理”、章含之为“中国人民对外友好协会会长”(即“四人帮”的外交部长)，为此乔冠华与章含之这对恩爱夫妻被隔离审查了785个日夜。在审查期间，乔冠华于1978年1月12日写了一首答章含之的《有感》，诗曰：
长夜漫漫不肯眠，只缘悲愤塞心田。
何时得洗沉冤尽，柳暗花明又一天。
另一类是记述新中国外交活动的。乔冠华差不多每次率团参加联合国大会都有诗作。他首次出席第26届联大，就写了一首题为《过大西洋》的充满豪情壮志的诗：
一九七一，十一月十一，万里大洋横渡，一望长空尽碧。
此去欲何为？擒虎子，入虎穴。
他在诗后自注说：“出国前，主席多次找我们去谈话，最后一次，我问主席还有什么话交代，主席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乔冠华出席第27届联大后，顺道访问西德、英国和法国，写了题为《谒马克思墓》和《访英》两首诗。其中《访英》诗曰：
大雨倾盆离纽约，万家灯火到伦敦。
问君何事最难忠? 革命情谊比海深。
乔冠华出席第28届联大期间，他同苏联代表团团长马立克就裁军问题进行了激烈辩论。为此，他仿南宋陆游的《三月十七日夜醉中作》，写了一首《舌战马立克》，诗曰：
前年来此射长蛟，白浪如山意气豪。
去年来此风稍静，归时但见天山高。
今年来此意颇懒，谁知遇敌犹能叫。
虎子不易得，虎穴须常捣。
地球尚年青，人生惜易老。
帝修未灭心未平，青眼高歌望尔曹。
还有一类是悼亡、赠友之作。陈毅是乔冠华的领导和战友，陈毅逝世后第二年，乔冠华写了《怀人》，诗中写道：
去年出国时，萧瑟门前柳。
落叶下长安，共饮黄花酒。
今年出国时，景物仍依旧。
不见去年人，泪湿青衫袖。
几年后，乔冠华陪英国前首相、保守党领袖爱德华·希思去云南昆明游览。在此10年前，乔冠华随周恩来、陈毅出访西非14国归来，曾与陈毅同游过西山滇池。这次见景生情，他写下了一首《重游西山》，诗曰：
滇池依旧映西山，千字长联绿竹间。
遍地山花诚可喜，旧游零落亦心酸。
他在诗后自注说：“昆明还是像从前一样可爱，往常一起来的陈毅同志早已不在人间了。”
20世纪70年代初，外交部为重新布置被红卫兵破“四旧”糟蹋得不成样子的外事活动会客室、会议室，邀请几位知名书画家写字作画。事毕，乔冠华设宴送行，当场口占一首打油诗，赠与关山月，诗曰：
为送关山月，请亲酒一杯。
风波正浩荡，大笔正应挥。
次年，关山月从广州寄来他去越南写生所作的一幅热带兰，乔冠华喜甚，当即写了一首题为《解放西贡》的诗，回赠关山月。诗曰：
消息传来动地欢，胡翁地下应开颜。（胡翁，即胡志明）
从来富贵轻贫贱，今见幽兰胜牡丹。
乔冠华的多年好友、在苏州工作的李灏医生，得知乔冠华患肺癌住院开刀，特派儿子来京探望，此时乔冠华正好出院在家，他抱病写了一首《怀李灏》，诗曰：
长忆寒山寺，江枫映火明。
何时一杯酒，促膝话生平。
乔冠华的诗作，有个最大的特点，就是直抒胸臆，不拘韵律。他注重表达自己的真情实感，不屑于咬文嚼字，修饰雕琢，故而他的诗虽不完全合乎诗律，读起来却朗朗上口，听起来也明白如话。以他1992年11月12日所作《谒马克思墓》一首为例，他写道：
束发读君书，今来展君墓。
四顾皆荒凉，独此多花朵。
有花无花小事尔，人心向背事才大。
八十九年如逝水，惟有君思翻帝座。
红旗招展古神州，非君之故更谁何?
我亦从君四十年，谒君涕泪双滂沱。
大错小错千千万，赤胆忠心信无过。
迟早终将随君去，促膝畅谈当有所。
来日方长吾即归，且献鲜花寄微慕。
百亩园中半是苔， 艾萧未尽兰花开。
边缘战士今何在？前度乔郎今又来！
乔冠华在“文化大革命”前也有诗作。如他出任中国人民志愿军朝鲜停战谈判代表团顾问期间，就给当时的外交部办公厅主任王炳南写过一首打油诗，诗中说：
日日李奇微，夜夜乔埃事，虽然无结果，抗议复抗议。
苦哉新闻组，鸡鸣听消息，嗟我秘书处，一夜三坐起。
还有联络官，奔波板门店，直升飞机至，趋前握手见。
又有新闻记，日日得放屁，放屁如不臭，大家不满意。
记录虽闲了，抄写亦不易，如错一个字，误了国家事。
警卫更辛苦，跟来又跟去，万一有差错，脑壳就落地。
这寥寥数语，诉尽了赴朝参加停战谈判同志们的辛劳。
乔冠华一生的诗作并不少，只是年深日久，大多散轶。
（摘自《寻访乔冠华遗诗》，作者曹晋杰）
【乔冠华录音资料】
《建湖文史网·人物春秋·乔冠华研究》载有乔冠华在第26届联合国大会上的讲话录音，浓重的建湖方音，成为新中国在世界讲坛上的代表性语言，听来让建湖人真颇多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