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奇才乔冠华之诗文选萃(二)

  

【纪念诗词】

 

西江月·过乔冠华故居(匡振武)   绿树浓阴大道,彩霞流水平桥。巍巍一塔透云霄,部长故居新貌。  西仰长淮灵气,回思乔木风骚。当年椽笔战狂涛,一似青萍出鞘。    【注】录自《建湖颂——庆祝建县六十周年》第111页。

纪念乔冠华诞辰九十周年(吴树樨)  盐渎奇才举世闻,风流俊逸志超群。友交中外平生志,学贯东西满腹文。心系炎黄躬捭阖,眼观宇宙察风云。纵谈联大惊四座,天下谁人不识君。  【注】录自《湖海诗存·盐都卷》第621页。吴树樨,建湖人。曾在盐城市第一中学任教,江苏省诗词协会会员、盐城市湖海艺文社社员。

 

【纪念散文】

 

乔冠华故居:留给家乡的名片(颜世贵)

 

  这座建于清代的苏北农村小院,雨浇风摇,人去院空。大跃进时,曾被村里改作了榨油房,几经变迁,一个多世纪过去了。想不到,今天修缮一新,又成了家乡的一张名片。这真是,印证了“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的古语。

    当年恢复中国在联合国的合法席位后,第一次率中国代表团出席联合国大会、淋漓尽致显示了作为中国外交家风采魅力的乔冠华,就出生在这座农村小院。

    乔冠华三岁丧母,五岁入叔父私塾,九岁离家去盐城读书,而后又转学南京,十六岁考进了清华大学。家里人摇着小船,送他整整走了一天水路到盐城,接着又乘船至南通,再换船去上海,然后坐火车北上。自此,乔冠华就再也没有回过这座农村小院。

    对于家乡的记忆,留在乔冠华脑海里的,也许只有这座农村小院和少年时代的一些趣闻逸事。而家乡的人们,包括走向悬车之年的我等,对他这位名震一时的国家部长级人物的真正了解,也还是来自于他与夫人龚澎的女儿乔松都的充满至爱的回忆,以及他的续弦夫人章含之的深情文字。

    我在一个油菜花盛开的时节,有机会参观了这座农村小院。从水乡建湖县城驱车东去十多里,就来到了有着龙脊花墙、古朴典雅的“乔冠华故居”。这也是我第一次走进了这座离我老家高作三十多里远的一座名人故居。

    进入院内,出现在面前的,就是一排坐北朝南的故居的主屋了。乔冠华就是在这里度过了他人生的童年和少年时代。

    墙壁上挂有乔冠华的生平简介和他参加革命的历史图片。室内还陈列着他的部分遗物、著作以及生前的生活、办公用品,都是这些年收集来的。

    西房楼阁上,是乔冠华少年时代的住处。有一张单人木边竹心床,两头搁在板凳上,床边一只小柜,都是原物原位的摆放。

    岁月可以改变这些东西的颜色,但怎么也改变不了它的存在。我从这个房间走进了那个房间,还上了小阁楼,睹物思人,感慨万千!

乔冠华的一生,结缘于政治,是个大才子,大笔杆,一位杰出的政治人物。毛泽东戏称他“乔老爷”。然而,就是这位乔老爷,最终也被无情的政治漩涡淹没。这是他的悲剧。

    虽说乔冠华离开家乡五十多年,没有再踏上这片故土;他的家人也于解放前全部去了上海谋生,没有再返回家园。但他眷念着家乡,在他极度苦闷的时候,也曾有过“回乡教书”的话语。他回乡一望的心愿,始终萦怀心间,特别是到了他的晚年!

    他对章含之说:从一解放,他就忙了,从来没有休过一天假,也根本顾不上想念家乡,没有时间想这些。再说,当了官,就更不好回去了。如果回去一次,不知要给地方上添多少麻烦。周总理也是苏北人,解放后也从未回过家乡。

    他接着对章含之说:现在倒好了,不当官了,等这次病好了,也许可以和我一起回家乡看看。……但是,急转直下的病情,使他未能如愿。

    乔冠华去世之后,悲痛欲绝的章含之带上了乔的照片,孤身一人回到了乔的家乡。也了却了乔的一桩未遂心愿。

    对于章含之的到来,家乡的人们给予了极大的热情,洋溢着浓厚的乡情与荣耀;而上级官员却感到了为难,生怕背上说不清的黑锅!

地处苏北里下河泽国水乡的我们这个地方,沟河交织,出门就划船,交通十分的闭塞,长期守着望天收的自然经济。即使到了改革开放的八十年代初,苏南已热火朝天发展商品经济,而我们这里却还是按兵不动,一潭死水,生怕偏离了社会主义。

    当然,现在不是这个情景了。

    家乡的人们,不仅认识到了对外开放是发展商品经济步入小康的必由途径,也认识到了现今“乔冠华故居”在人们心目中的地位!他们注意到了这一点,也希望他们对乔的这份情感,能给他们带来好运。

(选自《建湖文史网》,有删节。颜世贵,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人民日报》高级记者,《中国传记文学》主编。)

 

仰天长笑的乔冠华(彭淑玲)

 

  说到乔冠华,几乎所有人都会想到联合国大会上的,那张获得普利策新闻奖的照片。仰天长笑,笑得那么的酣畅淋漓,笑得那么意气风发。他的笑,让一个一穷二白的国家,在世人面前充满自信与尊严。

  在建湖县庆丰镇的东乔村,有一户青砖小瓦的院落,是著名外交家乔冠华先生的故居。故居,也就是意味着主人已经不在了。时间是一只藏在黑暗里的温柔而又无情的手,在你不经意之间,已经物是人非了。

  院子朴素,花草也长得极淡极清,像极了乔先生的一生,更让我相信万物有灵的话。在这个安静的小院里,我们也只能从他生前用过的办公桌、衣橱、沙发等用物及文稿,来感受他的气息。这些办公桌椅,都是他生前真真实实用过的,上面还残留着他的体温与记忆,当时的旧光阴痕迹。以今天的眼光来看,这些物品,是有些寒酸了。即使在当时,也只是寻常人家的物品而已。乔先生是个心地高远,超然物外的人。

    乔冠华先生,在这里度过了童年和少年时代。在这座小院里,我仿佛看见一个眼神清亮的孩子,背诵着《三字经》和《千字文》;我仿佛看到一个英气逼人的青年,大声朗诵着梁启超先生的《少年中国说》;我仿佛看到一个心里藏着深情、眼睛望着大海的年轻人,从这里走出家门,去北京的清华大学,踏上驶往德国和日本的邮轮,一直走到联合国的属于中国的席位上。

  走在这样的院子里,会有一种东西会直抵我的内心,那是先生的人格与魅力。一个中国知识分子的当代典型,有良知有正义,有激情有担当。照片中的乔冠华先生,气质儒雅,眼神清澈,笑容温厚,还夹杂着淡淡的忧伤。他的笑,是来自他内心与精神,几乎成了他的一个标志。美国人曾经写过一篇名为《乔的笑》的文章,写的就是乔外长的笑。那别人无可模仿的笑,永远留在世纪的历史里。他的笑,在很多中国人的心目中,是神圣而亲切的。

  才华横溢,这是世人对乔冠华先生的评价。先生的文字,有一种诗人的气质,艺术家的情怀。在《法国的崩溃》这样一篇与政治战争有关的文章中,他竟然以这样的笔触写道:25日太阳出来的时候,在西线依然是美丽的河流,美丽的田野,但西线消逝了。他仿佛不是在分析政治,而是在对天地抒情,抒发他美好而细腻、风雅而浪漫的情怀。

    外交,是乔冠华先生人生路上的理想与追求。1971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恢复了在联合国的合法席位,五星红旗在联合国总部门前高高飘扬,乔冠华外长坐在席位上,笑容可掬地与友邦代表们握手。乔外长的言谈举止,让全世界仰望,让新中国的外交形象锦上添花。

  我看过关于他的历史资料,他青年时代从这里走出去之后,再也没有回到过家乡。落叶归根,一个生命接近天堂的人,念念不忘的,一定是家乡。家乡,一直在他的内心深处珍藏着,挂念着,但是他太忙了。我想,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他一定也有过回家的打算。

这么多年来,他的家乡一直没有忘记他。他的名字与精神,永远留在家乡人的心里。在这个县城里,有以冠华命名的道路、酒店、书画院、小区。这个名字,已经成为家乡的日常生活了。

 

一枕初寒梦不成(唐明伯)

 

  一枕初寒梦不成。这是苏东坡的诗句。过去读的时候只是以为天气寒冷,无法入睡,现在看来这样的理解是再肤浅不过了。我常常想,当炽热的渴望变成绵绵的思念,恐怕最怕的就是连梦都无法梦到吧。乔冠华去世以后,章含之多少是陷身于这样的情境。

  乔冠华在建湖是家喻户晓妇孺皆知的,说起他来,我们确实有一种真正的自豪感。而对乔冠华的续弦夫人章含之,大家也是缘乔而起,说有些“爱屋及乌”对章含之这样的大名人,固然有些不当,但其实便是如此。对于略多知道一些内情的人,提起章还有一种痛楚。乔的墓不在建湖,而大家最知道乔的遗嘱是要归葬祖坟,又都知道是因为章的原因而没有回来,魂寄东山。苏州东山虽说是个好地方,但不是乔的家乡,也不是乔的真实意愿。这个问题因为牵扯太多,变得很是敏感,大家也都心照不宣。章也知道,所以在最后几年她对建湖的事情是特别关照的,在这期间一些新的情况也促使她开始重新考虑乔的墓地。2002年,章曾为此再次来到建湖,重回乔的故乡。当时县里似乎很有意思把乔冠华的墓从苏州迁回,不过谁也说不清楚。我虽然是个小人物,与章从未有过什么过节,但对章在感情上是有芥蒂的。我和许多建湖人一样,都是一个共同的问题:当年她为什么不让乔回家?更有传言,因为她,乔由一个人所皆知的君子差点沦为小人,虽说后来听说组织上没有作过什么处理。

  2002年章含之回建湖时,某天下午我随领导在建湖宾馆里第一次见到章含之。童颜鹤发,精神很好,说真的,一见就觉得才气逼人,热情扑面而来。第二天回乔的出生地庆丰镇东乔村,我没能随领导一起陪同,但听其他随行的同志讲,章对乔对乔的家乡和乡亲的感情是至为真诚无以复加的。第三天,我参加商量乔的故居修建,让我亲身感受了这一点。县镇领导把一些初步设想介绍了以后,章含之谈了她的想法。我这么拉拉杂杂的讲,不知道读者是不是觉得我很好笑,建湖出了这么个人物就不得了了,要是出个皇帝该怎么办?但是,我想说乔冠华那是个大才子,过去若干朝代出了若干个皇帝,可是象乔冠华这样的才子真的很难说多少年才能出一个。

  章喜欢大家叫她章老师,可以说,我觉得她的见识确实了不得。她讲了很长时间,大概有一个小时吧。她说,过去自己和建湖人一样,总想谈故居的事,但那里没有外部条件。现在中央对冠华作了充分的肯定,各级政府对故居的建设也给予了高度的重视和关心,大的交通环境得到了改善,各地的人们来故居参观会是很多。关键是对乔冠华故居的定位,一个是故居规模的定位应该是体现乔冠华内涵的定位。老乔是国际著名的外交家,这是无可怀疑的,有人讲他的风头盖过了陈毅。其实老乔不仅仅是一个外交实践家,还是一位很重要的国际战略家,他三四十年代对国际形势的分析与预测非常精致,非常准确。总而言之,章含之认为,乔冠华应该定位在著名的外交家、思想家、新闻家。这些就不去一一道来了。她提出故居和陈列馆要朴素,不要花哨,她对现在的故居并不是很满意,但因为是乔冠华的乡亲们一致认可的,所以她似乎也很无奈。她还提出,栽的花草树木也要能体现乔的爱好与性格。她说,老乔喜欢的是塔松,因为这能让他想起两次日内瓦会议的难忘经历,喜欢不怎么显眼但香飘千里的桂花,还喜欢垂柳。章说,他们搬进四合院进修,乔就一心想种垂柳,章认为英文中垂柳叫流泪的柳树,这么令人伤感的树天天看到,太没情趣,坚持种梨枣等果树。现在想来,老乔对垂柳的情之独钟,还是很能体现他的洒脱飘逸的。

  在这中间,章含之还讲了乔冠华的两个故事,故事虽小,却可见乔冠华赤子般的真诚。也许读者在什么文章或是书里已经看过了,我因为是第一次听,再说又是由章含之口中道来,自然觉得很有意思,也想说给大家听听。一次是在北京,新西兰大使馆招待酒会上,乔吃到了在当时很新奇的猕猴桃,就在桌上拿了两个装进口袋,说是要带给自己的夫人。当时新西兰的大使很是感动,他说乔对夫人的这种爱情打动了他。一次是在法国爱丽舍宫,法国的酒会是全世界最优雅的,桌上摆的东西比吃的东西要多。酒会开始不久,上了一道鸡腿,法国外长很雅致地拿起餐具说是请用。乔对他说,外长先生,这样是不是让客人太麻烦了一点,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想是不是可以用手拿着吃?章当时急了,说,冠华,怎么能在爱丽舍宫里用手抓着鸡腿?乔哈哈一笑,说,我今天就是要破破他这个雅致。这时法国外长也笑起来说,好好,我们大家都来个手抓鸡腿,啃它一回。章含之讲到这里,我们所有的人也都哈哈大笑起来,大家自然一下子都想到了,在联合国大会上,乔冠华仰天大笑豪气冲天的镜头。有人并不满意乔的大笑,甚至于指责他有些轻浮,那只能说“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故事虽然有趣,正事并不在此。这时,大家都以为章这次会象往常一样回避我们最关心的话题,就是把乔外长的墓迁回建湖。这次没有。她主动提起这个话题。她说,我知道大家很关心一个问题,我心里也一直很犹豫。乔冠华同志安葬在东山,在当时是有原因的,我是出于无奈,是在当时家乡也无法接纳他的情况下才寄居异乡的。她很伤感地说到,1983年9月22日老乔去世,10月份遗体告别,我11月份就想到老乔的家乡看一看,想按照他的遗愿把他安葬在故里,也好让这位在异乡五十年的游子,身后安静地躺在家乡的原野上,躺在他父母的身边,让陪伴他度过美好的童年时光的野草垂柳和小河,笼罩他滋润他。但是到了盐城地区就遇上了重重阻力,听说有领导明确指示说章含之政治身份不明,不予接待。她觉得自己也能理解这些领导当时的想法,但这样一来,她连建湖和庆丰也无法前去。很长时间,她连这些地方到底在哪里完全没有概念,心中的痛苦可想而知。她说,如果说我当时不想让老乔回家,那又何必千里迢迢来到盐城?一直到1984年,苏州医学院外科主任李颢,是乔50年的朋友,建议考虑把乔安葬在东山,并说自己死后也葬在那儿,这样两个老朋友能够有个照应。章被说动了,便到苏州去看看,没想到苏州和吴县领导非常热情。他们说,不管现在人们怎么看乔冠华同志,他作为一位国际级的外交家这是毫无怀疑的,总有一天历史会给他公正的评价,乔外长如果安葬在东山,一定会给东山、会给吴县、会给苏州带来声誉和光荣,并且答应无偿供地15亩,只要出修墓的钱就行了。据章讲,那天,她在东山山头上坐了很久,面对浩瀚的太湖,她与乔的心灵进行了久久的对话,终于下定了决心。这个决心,也使得乔冠华至今还未能魂归故里。章说,现在情况不一样了,老乔有条件回家了,但是在家乡也没法接纳老乔的时候,苏州热情地接纳了他,我欠苏州人一份情,老乔也欠苏州人一份情。不管现在东山的墓地发生了什么变化,我不能说迁就迁,不能让苏州人指责老乔和我,我们要慢慢地做工作。但什么事情都是很难两全的,一条可以定下来,就是老乔的墓肯定迁回建湖。章含之这一段话让我们在场的人很是感动,对她的所有芥蒂在那一刻化为乌有。我们当时都低着头,眼泪含在眼里,有一种想哭的感觉,在这样的时代有这样的感觉太难得了。

  当然,我知道,促使她最终下定迁墓的决心,还有别的原因,说不定那个原因更重要,谁都很难说。但此后乔回迁的事儿列上了议事日程,不久我随领导到苏州东山拜谒了乔冠华墓。大约在这年的夏天,从章含之那里传来好消息,说苏州市委已经同意迁墓的要求。不长时间,苏州市委办公室发函给建湖县委,明确表达了同意迁墓,并约定就此进行细节商谈。不过此事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并没有下文。我因为工作变动,也就不知其详了。

 

  【研究专著】

 

  《我与乔冠华》,作者章含之,中国青年出版社1994年3月出版。

  《跨过厚厚的大红门》,作者章含之,作家出版社2011年6月出版。该书是一本比较完整的章含之文集。这些回忆文章真实地描述了作者父亲章士钊、丈夫乔冠华的精神世界,忠实地记录了他们所处的时代的历史风云。 

  《十年乔木锁寒枝—乔冠华与章含之的情爱世界》,作者李香枝,东方出版社2009年4月出版。这是一本单纯讲述乔冠华与章含之情感的书。

  《乔冠华传:红色外交家的悲喜人生》,作者罗银胜,文化艺术出版社2012年6月出版。该书记述了外交家乔冠华的横溢才华、不凡气度、豪放性情和悲欢离合的情感历程;同时,也展现了新中国外交上的重要的历史时刻、历史场景和历史人物。据著者记述,此书得到章含之的热情帮助。

  《乔冠华与龚澎——我的父亲母亲》,作者乔松都,中华书局2008年3月出版。该书生动再现了乔冠华和龚澎的传奇人生,以及两人30年风雨同舟的动人情感。乔松都为乔冠华和龚澎之女,书中首次披露了龚澎去世后乔冠华的晚年经历,也回应了外界的传闻。

  《乔冠华传:从清华才子到外交部长》,作者茆贵鸣,江苏文艺出版社2007年1月出版。该书是一部关于早年乔冠华的传记,据著者记述,书稿经由乔宗淮、乔松都审读。

 

  《乔冠华的才情世界——飞扬与寂寞》,作者吴妙发,东方出版社2008年11月出版。

 

作者:佚名   来源:本站原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