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天命耳(《史趣·早慧》选)
(真宗)幼英睿,姿表特异,与诸王嬉戏,好作战阵之状,自称元帅。太祖爱之,育于宫中。尝登万岁殿,升御榻坐,太祖大奇之,抚而问曰:“天子好作否?”对曰:“由天命耳。”(《宋史·真宗本纪一》卷6)
【注】真宗,宋太祖之侄,宋太宗之第三子,先后名德昌、元休、元侃,即帝位后名恒。 英睿(ruì),才智出众。 姿表,风度仪态。 诸王,指其兄弟,皇帝之子一般出世不久即位封王。 太祖,宋太祖赵匡胤。 御榻,皇帝宝座。 奇,以之为奇。 好作否,好做不好做。
【按】宋真宗本来并无做天子之机会,然而从小却有做天子之英姿,“由天命耳”一语似平而实富机缘,即宋太祖也无法识破此一天机,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看上去虽然很聪明但其实一点机会都没有的小侄儿,日后居然还真的当上了皇帝。当然,这个机会是真宗的老子宋太宗赵光义给他夺来的。
从《宋史》上一点夺的痕迹也没有,但可疑的是赵匡胤传位给赵光义的痕迹也一点没有,莫非史官们觉得连这样的遮羞布都很难给赵光义找上一块么?宋仁宗时著名史学家司马光《涑水纪闻》中曾经专门叙述赵光义即位的故事,说是赵匡胤一死,皇后即让内侍王继恩召秦王赵德芳进宫,王继恩却召晋王赵光义,以此来证明赵光义不在弑兄夺位的“犯罪现场”。可是这实在有些欲盖弥彰,与司马光同时的另一位著名史学家文莹,在他的《续湘山野录》记载,“上御太清阁四望气。……俄而阴霾四起,天气陡变,雪雹骤降,移仗下阁。急传宫钥开端门,召开封王,即太宗也。延人大寝,酌酒对饮。宦官、宫妾悉屏之,但遥见烛影下,太宗时或避席,有不可胜之状。饮讫,禁漏三鼓,殿雪已数寸,帝引柱斧(编者注:宫殿上用作仪仗的玉斧,但以此干掉一个人应该是不成问题的,哪怕这个人是皇帝。)戳雪,顾太宗曰:‘好做,好做!’遂解带就寝,鼻息如雷霆。是夕,太宗留宿禁内,将五鼓,伺庐者寂无所闻,帝已崩矣。太宗受遗诏于柩前即位。”
这就是历史上有名的“烛光斧影”之谜,宋代以来,无数人想破解,但终归还是个谜,人们只好依据常理去揣测这其中的奥秘了。这《真宗本纪》是不是也是一个暗示?帝王本纪,从司马迁开始,都会从“君权神授”这一立场出发,把帝王幼年搞得神秘兮兮,这位真宗的早慧其实也并不可信,不过史家把这个故事载入史册,特别地点出宋太祖赵匡胤而不是宋太宗赵光义对这位小王子的称赞,而且问以“天子好作否”这样暗藏传位玄机之语,其实也是想传递一种信息,赵光义帝位来路不正,所以需用这样的故事来替他装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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