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欠犬吠鸡鸣耳(《史趣·谀丑》选)
师字从善,系出燕懿王。……韩侂胄用事,师附之,遂得尹京。侂胄生日,百官争贡珍异,师最后至,出小合曰:“愿献少果核侑觞。”启之,乃粟金蒲萄小架,上缀大珠百余,众惭沮。侂胄有爱妾十四人,或献北珠冠四枚于侂胄,侂胄以遗四妾,其十人亦欲之,侂胄未有以应也。师闻之,亟出钱十万缗市北珠,制十冠以献。妾为求迁官,得转工部侍郎。侂胄尝饮南园,过山庄,顾竹篱茅舍,谓师:“此真田舍间气象,但欠犬吠鸡鸣耳。”俄闻犬嗥从薄间,视之乃师也,侂胄大笑久之。以工部尚书知临安府。(《宋史·师传》卷247)
【注】师,赵师,赵宗室,燕懿王一系,曾先后四次担任过当时京城临安府府尹。,同“择”,选择。(师zé的zé,最上面为“四”,中间“幸”,最下面“廾”。) 燕懿王,宋太祖赵匡胤次子赵德昭,字日新。宋太宗赵光义太平兴国元年任京兆尹,后封武功郡王。后为太宗所疑而自刎。 韩侂胄,1151~1207年,南宋大臣,相州安阳(今河南安阳)人。宋宁宗即位,任宜川观察使兼枢密都承旨,进保宁军承宣使,后加开府仪同三司,任平章军国事,颇受宋宁宗重用,任内定朱熹等为伪学逆党,追封岳飞为鄂王,削秦桧王爵,同时请宁宗下诏北伐,但由于用人不当,北伐失利,又转而求和妥协。后史弥远与杨后设计杀之。侂,tuō。 用事,当权。 尹京,担任京城府尹。尹,府尹,这里用作动词。 小合,小盒。合,同“盒”。 侑,yòu,在筵席上助兴、劝食或陪侍。 觞,shāng,古代喝酒的器具,这里代指喝酒。 粟金,如粟状小粒之金。 蒲,同“葡”。蒲萄,即葡萄。 惭沮,惭愧、沮丧,这里是形容众人自愧不如的神态。 北珠,北珠为淡水珠,主要产于中国东北的吉林、黑龙江一带淡水河流中,其色如淡金者最为名贵。 亟,这里读jí,急。 缗,mín,古代穿钱用的绳,后又指成串的铜钱,一千钱为一缗。 市,买。 迁官,这里指升官。 田舍间气象,犹言田园风光。 欠,少、缺少。 从,同丛。从薄,草木丛生之处。
【按】要说世上头一等马屁精非这师莫属,头一等丑陋的马屁精自然也非这师莫属,其效犬吠可谓马屁拍到了极致,要知道他当时已经身为工部侍郎这样的高官了,可谓丑陋也到了极致,不知道他那老祖宗们倘若有知,会作何感想。不过更为丑陋的其实还不在他的犬嗥之声,更在于他这声声犬吠其实就是跑官要官之声。这师深知,不但要献金贡珠,还要感情投资,为此不惜下作到犬吠,终于能使掌握重权者垂青赏识。为权贵学犬学鸡之官,决不可能伏下身子为人民当牛做马,这恐怕是一条铁律。这种人为官,即使有所谓才干,也必定是祸害乡里,鱼肉百姓,这同样是一条铁律,《宋史·师传》中说师为政还是比较能干的,但“尝钩致民罪,没其家赀,谄事权贵”,所谓钩致,也就是无中生有。原来他供奉韩侂胄的钱财来得如此血淋淋。无疑,韩侂胄亦难辞其咎,由此可知他所信用的北伐干将是何等人物,宋宁宗时中兴气象尽毁于其手,无怪元人编写《宋史》将韩侂胄与秦桧、贾似道等同入《奸臣列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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