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咏汉武淫祀

黄帝岂肯独升天？鼎湖空月魅影连。

从来君王奉鬼神，一为愚民一为仙。

    【注】刘彻始封为胶东王，后为太子，汉景帝死后即位为帝，乃中国历史上赫有名之汉武帝。司马迁《史记》成书以后，相传汉武帝十分震怒，下令抽毁其中的《今上本纪》也就是叙述当朝皇帝汉武帝的本纪以及其父汉景帝等，使《史记》出现了重大残缺，大约二三十年以后，在汉元帝成帝年间任博士的褚少孙先生做了一件极具历史意义的事情，为《史记》残缺篇目进行补充，并对其他篇目做了修订增补工作，使《史记》这部中国最伟大的史书以一种完整形态流传下来。但《今上本纪》也即《汉武本纪》褚少孙采取了非常无奈也非常聪明的办法，从《史记·封禅书》中截取资料作为武帝历史记载，结果当然甚为滑稽，中国历史上可以说最威武的大帝之一，我们所看到的是他原来是那么的愚蠢可笑，那么的痴迷鬼神，这固然是有失偏颇，但也是其极具真实的一面。在这部表现汉武“尤敬鬼神之祀”的本纪中，诸多不但令令人其实也令时人啼笑皆非的事情，在武帝时间确实是以一种极其严肃认真的形态出现展示的。或许是因为汉武曾做过胶东王，对齐地那种虚夸荒诞的风气习以为然，也就在武帝先后受骗于文成、五利之后，被齐人公孙卿忽悠得更为彻底。公孙卿对他讲黄帝如何得到宝鼎，又如何尊奉宝鼎，最后鼎成又如何乘龙上天，神乎其神，鬼话连篇。我想，汉武帝与秦始皇一样就是说开始真的似信非信，再后来定然知其荒诞无稽，但是一方面正如史书所云，虽心生怠厌，“然终羁縻弗绝，冀遇其真”；另一方面则是借此来愚弄万民，相信其“君权神授”而已。这种把戏当然不是自汉武起，也没有自汉武止，只是汉武做得最为杰出吧。

■咏汉武穷兵黩武

四面出击显威风，数战匈奴为舅公。

名将屈死万民尽，文景治绩一旦空。

【注】汉武帝时承文景之治的国力，中止和亲政策，十数次发兵击匈奴，这里有必需的反击，有的则是边将衅祸邀功，更有的是为了卫皇后的兄弟卫青建功立业。司马迁所作之《今上本纪》被毁，使后人难观其真面目。《平准书》中太史公讲汉武帝接手的是这样一个王朝：“非遇水旱之灾，民则人给家足，都鄙廪庾皆满，而府库余货财。京师之钱累巨万，贯朽而不可校。太仓之粟陈陈相因，充溢露积于外，至腐败不可食。”“人人自爱而重犯法，先行义而后屈耻辱焉。”可是汉武帝即位不几年，征讨东瓯两越，江淮搞得“萧然烦费”；征讨西南夷，“巴蜀之民疲焉”；征讨匈奴，兵祸连年，“天下苦其劳，而干戈日滋”搞得“府库益虚”，“县官（天子）大空”，桑弘羊任治粟都尉被逼无奈，令“诸官各自市，相与争，物故腾跃，而天下赋输或不偿其僦费”， 再加上数次封禅，入海寻仙，耗尽天下钱财，天下人心不定，诸侯反叛，群盗蜂起，实是汉武好大喜功所至也。与此同时，“吏道杂而多端，则官职耗废”，奸佞逐利之徒日益得势，“海内之士力耕不足粮饷，女子纺绩不足衣服”，可谓是民不聊生，政治昏暗，然而其以穷兵黩武好大喜功，以天下百姓的安康与幸福赚得他的一世英名，岂不令人切齿！

■咏汉武独尊儒术

独尊儒术谋用功，痴迷鬼神思无终。

董氏公孙天人术，谁似夫子务中庸！

    【注】汉初高祖、吕后之际用兵尚武，安定天下，至文景二帝务于养民，崇尚黄老，天下安然无大事，然汉武甫一登基，亟思建功立业，独尚儒术，于是招贤良，以赵绾、王臧等为公卿，但其母窦太后喜黄老之术，不好儒术，使人暗地探得其奸利之事，以付有司欲加刑罚，二人自杀，这样汉武帝第一次欲兴儒术便销声匿迹了。过了六年，窦太后去世，第二年即元光元年，汉武帝征招儒士董仲舒、公孙弘等，并颁诏独尊儒术，罢黜百家，然而真正按照儒家思想制定礼仪的工作一直到太初年间才得以完成。对此，班固给予了极高的评价，他在《汉书·武帝纪》的赞语中说：“孝武初立，卓然罢黜百家，然表章《六经》。遂畴咨海内，举其俊茂，与之立功。兴太学，修郊祀，改正朔，定历数，协音律，作诗乐，建封襢，礼百神，绍周后，号令文章，焕焉可述。后嗣得遵洪业，而有三代之风。”但其实董仲舒、公孙弘他们的儒术虽承孔孟，但已经杂入汉时诡异学说，以天人感应来主导孔孟之学，这样一来助长了汉武帝好大喜功、四处征伐、劳民伤财的心态与举措，二来也为汉武帝痴迷鬼神建立了完备的理论依据。因此可以说，董仲舒、公孙弘的儒学已经变更了孔孟儒学的根本。当然我们要看到独尊儒术这一思想一律的举措对中国思想发展史、文化演变史包括中华民族精神的成长史都有着极其重要的积极与消极的意义。

■咏少孙补足《史记》

莫言少孙言鄙陋，武帝丑态千古传。

马迁谤书罪名在，文字狱盛汉武间。

【注】西汉元成帝年间褚少孙先生以《史记·封禅书》内容增补，但多有讥其“才之薄”，这种认识倒是值得推敲的。褚先生《史记》所补一般认为还有《将相年表》、《礼书》、《乐书》、《律书》、《三王世家》、《龟策列传》、《日者列传》等，另外在《滑稽列传》等篇中还有一些续记，虽说三国魏人张晏认为其所补“言辞鄙陋，非迁本意也”，《史记正义》认为《日者列传》、《龟策列传》“言辞最鄙陋，非太史公之本意也”大致是沿袭张晏的说法。褚先生所补对保持《史记》的完整性至为重要，这对《史记》的流传功不可没，其他篇目的情况待后随文而议，《孝武本纪》之所以采用这种增补手法，褚先生亦有难言之隐，其所居时代离汉武时代极近，前有马迁所记被毁在先，他又如何再犯其子孙帝之龙颜，他又如何能知怎样补才至于不犯龙颜？应该说他所采取的办法是最聪明可靠的办法，就《史记》原书关于武帝的史料汇集成篇，也叫言之有据吧。而且现在看，汉武帝时“尤敬鬼神之祀”也是皇帝中的典型，褚先生倒也画出了他的这副嘴脸，虽说有失片面，但却也传神，说其言辞鄙陋，其实不确。

■咏君王封禅

封禅但求天佑我，鬼神忽悠君臣安。

谁能祈得万民福，江山永传有何难！

【注】远古以来，人们难以理解诸多天象地理与人事，归之于天归之于鬼神归之于命运，此乃人类文明史之正常现象。部落首领再进而至于国家君王出现，便借天行事以愚万民，所谓受天承运，所谓天之骄子，于是封禅祈福之举颇盛。封禅实际就是在泰山和一些名山大川祭祀，献媚于诸神，一者是表敬意和谢意，感谢老天把偌大天下给了他一家；二者是表祈求，祈求老天把偌大天下永远给他一家；三者是民借威风以愚民，使百姓服从统治，使贤人听从驱使，使觊觎之徒望而却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