咏史千绝之咏项羽
■咏鸿门宴
鸿门一宴决雌雄,千军万马樽俎中。
亚父剑难破孽障,从此项王末路穷。
【注】项籍,字羽,楚将项燕之后,少时即有大志奇能。秦始皇游会稽,项羽与叔父同观,他说:“彼可取而代之!”后随叔父起义,逐渐成长为义军统帅,秦二世三年义军所奉之楚怀王任命项羽为上将军,率诸侯军队攻灭秦王朝,并约曰:“先入关中者为王。”项羽亲自率军渡河,“皆沉船,破釜甑,烧庐舍,持三日粮,以示士卒必死,无一还心”,终于歼灭秦军主力。义军中另有一支实力很强的军队,其首领就是善于斗智的刘邦,也是项羽一直防范的竞争对手,先破咸阳欲称王关中,项羽自然大怒,决定攻灭沛公军。危急时刻,刘邦采纳了张良的计谋,主动赴鸿门献秦,宴会上被项羽尊为亚父的谋士范增多次暗示项羽杀掉刘邦,但项王默然不应,范增又派项庄以舞剑为名寻机刺杀刘邦,设法帮助刘邦逃出项王大营。项王失去了消灭刘邦的最佳机会,气得范增把刘邦所赠玉斗击得粉碎。后世多以鸿门宴作为表面友善而暗藏杀机活动之代名词,其实鸿门宴固然使刘邦身处危境,但也让刘邦真正把握了项羽的本质弱点斗力狠而斗智弱,从此项王从辉煌顶峰逐渐走向末路,最终落得自刎乌江。
■咏霸王别姬
从来无敌自痴狂,何况西楚称霸王。
衣锦还乡垓下梦,悲歌寒月满乌江。
【注】鸿门宴后项羽得秦地,大肆焚掠,心怀归乡之思,说:“富贵不归故乡,如衣绣衣夜行,谁知之者!”他尊楚怀王为义帝,分封诸将相,自立为西楚霸王。然而不久诸侯王不断叛乱,特别是汉王刘邦与项王更是连年争战,至公元前206年以鸿沟为界,项羽引兵东归,可是刘邦采用张良、陈平计谋,率诸侯军袭击项王大军,将其围困在垓下,夜里令汉军皆为楚歌,项羽大惊:“汉皆已得楚乎?是何楚人之多也!”项王最宠幸的虞姬,最宠爱的骏马骓,此时项王乃悲歌:“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古今中外霸王别姬可说是英雄末路最为动人的故事,但是这末路实在是始于英雄的所向无敌啊。
■咏项王不过江东
慷慨赴死真英雄,项王忍心过江东!
皇天不佑宁玉碎,千古豪气贯长虹。
【注】项羽被围垓下后,曾率八百从骑突出重围,渡过淮河被一田父骗入大泽之中,汉兵追及,项羽引兵逃至乌江边之东城时,只剩二十八骑,这时他对随从们说:“吾起兵至今八岁矣,身七十余战,所当者破,所击者服,未尝败北,遂霸有天下。然今卒困于此,此天之亡我,非战之罪也。”终于又冲破重围,本来项王也想东渡乌江,可是最终他还是选择与追兵的殊死一搏。乌江亭长停船等着项羽,并对他说:“江东虽小,地方千里,众数十万人,亦足王也。愿大王急渡。今独臣有船,汉军至,无以渡。”项羽却说:“天之亡我,我何渡为!且籍与江东子弟八千人渡江而西,今无一人还,纵江东父兄怜而王我,我何面目见之!纵彼不言,籍独不愧于心乎?”项羽搏杀汉军数百,身上受伤十多处,最后自刎乌江。
附:宋代李清照诗《夏日绝句》: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咏项王罪天
上苍非是助奸雄,机缘数度济项公。
罪天空留千古恨,奈何用谋无始终。
【注】项羽被困东城,末路之际,曾数度叹称:“引天之亡我,非战之罪也。”其实项羽起于草莽,三年将诸侯而灭秦,分封王侯,政由己出,号为“霸王”,如果不是老天给予他太多的机会,他是无法做到这一切的。然而在楚汉相争中他又浪费了老天给予的太多太多的机会:鸿门宴举手之劳便宜可擒获刘邦,而他被沛公、项伯还有张良、樊哙奉承示弱的表现所迷惑,陶醉于霸王心理,竟让刘邦乘隙逃走,又不去追击汉军;分封诸侯王他大权在握,此前有人已游说他建都关中称霸天下,他却胸无大志,陶醉于衣锦还乡,思归楚地,这还不算竟然将刘邦封于关中近地为汉王;彭城大败汉军,刘邦只带着数十骑逃遁,他却陶醉于天下无敌的实力,竟然相信所谓穷寇勿迫,先与汉王对峙于荥阳,后竟与之以鸿沟划界而治,终于大势逝去,无可挽回。项王欲与刘邦决战,但刘邦说:“吾宁斗智,不能斗力。”项王也并非不用计谋,他的谋士范增也是一时之选,决不亚于张良,设鸿门宴,分封三王防卫,以刘翁为诱饵,伏弩射杀刘邦,然而他不能有始有终,在最关键时刻中了汉王反间计,疑心范增,终至败亡。司马迁是非常崇拜项羽的,但他也只能作出这样的评论:“自矜功伐,奋其私智而不师古,谓霸王之业,欲以力征经营天下,五年卒亡其国,身死东城,尚不觉寤而不自责,过矣。乃引‘天亡我,非用兵之罪也’,岂不谬哉!”
■咏司马迁《项羽本纪》赞
历史村姑好打扮,事随情迁任翻刊。
司马纵有千般恨,项王舜帝可混谈?
【注】好象是胡适说过这样的话:历史是个小姑娘,任由人们打扮。史学家的学识固然是打扮的一个重要因素,其感情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项羽本身是古往今来少有的英雄,司马迁对他尊崇有加,再加上自己惨遭李陵之祸,生不逢时、苍天不佑等诸种情绪,使其更为项羽笼罩上悲情英雄的装扮。正是在这样的情感动力驱使下,项羽不但作为帝王一样的人物被列入本纪,而且被描绘成心胸坦荡、磊落丈夫的高大形象,在这样的描写下,项羽杀人如麻、残酷暴虐的一面几乎被修饰成一种必然与无奈的选择;另一方面,创立当代王朝的刘邦则近似流氓无赖。有人甚至以为《史记》是“谤书”,并非完全是诋毁不实之词。司马迁在《项羽本纪》的赞语中开头甚至把项羽与虞舜相提并论:“吾闻之周生曰‘舜目盖重瞳子’,又闻项羽亦重瞳子。羽岂其苗裔邪?何兴之暴也!”这自然有些太过情绪化了。想想司马迁这样的史学家还不免如此,那些用客观公正来吹嘘自己的史学家可谓真正是不知脸皮多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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