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学言 徐文婷

编者按：78年前，24岁的建湖籍新四军蔡学良在涟水保卫战中英勇牺牲，从此与家人失去了联系，直到60年代家里收到一张《烈士抚恤证书》，悲痛之余，亲属一直寻找烈士牺牲地，经过三代人半个多世纪接力传承，直到21世纪，通过横跨两省三市四县的志愿者艰辛努力，终于在2018年实现这一梦寐以求的愿望。现根据耐人寻味的寻亲故事写成《蔡学良烈士抚恤证书背后的故事》，以飨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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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11月21日，盐城市老干部艺术团在建湖县文化艺术中心演出，其中《盐城骄子》篇讲述了“中国好人”徐振理帮助建湖籍烈士蔡学良烈士亲属寻找家乡和牺牲地的故事，令全场观众无比感动。

话得从2018年5月16日说起，涟水县党史委主任王继华、建湖县红色文化志愿者、高作镇纪检书记张久成，中国好人、江苏省道德模范、滨海县新四军研究会会长徐振理和副会长张立新、王礼生、阜宁县烈士陵园管理所退休干部蔡立荣4人在淮安飞机场，迎接从河北邯郸专程前来祭奠蔡学良烈士的侄媳80岁马琳和她的儿子蔡苏宁、女儿蔡苏蕊一家3人，他们此次家乡之行，是为了向亲人蔡学良烈士敬献花篮，并感谢志愿者帮助他们寻亲，帮助他们实现多年的夙愿。

那是2017年4月3日， 《新华日报》刊登“建湖籍蔡学良

烈士忠骨栖何处？”一稿，徐振理为蔡学良烈士寻找家

乡、寻找牺牲地发出了呼唤。

提到徐振理，就会想到他那些感人肺腑、令人难忘的故事。徐振理，曾七上央视一套《等着我》栏目，为英烈寻亲，那一个个催人泪下的场面曾感动全国亿万观众，也圆了多少烈士亲人和抗战老兵的寻亲梦。然而，建湖籍革命烈士蔡学良亲人，远在河北邯郸，仅凭一张《烈士抚恤证书》，徐振理在《新华日报》发出呼唤后，张久成、马慧、王继华、蔡立荣、张立新、王礼生等志愿者精心尽力，历经周折坎坷，找到烈士的家乡和牺牲地的做法，十分难能可贵。

2015年3月，马琳从《燕赵都市报》上看到徐振理历时多年，不辞辛苦为两位河北省新四军烈士寻找亲人的报道，重新燃起了希望。她立即联系上徐振理，并让女儿发来一张发黄的《烈士抚恤证明书》。接到寻亲请求后，徐振理心潮翻滚，日不思食，夜不能眠，他决心要帮助烈士后人实现愿望，让烈士的亲人踏访家乡、祭奠烈士。于是，徐振理一直在寻找蔡学良《烈士抚恤证明书》上的牺牲地—“小兴庄”，它在哪里？

徐振理工作的滨海县天场镇政府南边紧临就有个叫小兴庄，现在属于杨庄村，尽管小兴庄这个自然村庄名字鲜为人知，但是，作为民政工作者、地名工作者还是知道的，同名不同地方的村庄名字太多了，犹如大海捞针，难度可想而知。

事情发生在1944年12月11日，新四军第3师第8旅组织所属24团、22团及阜东独立团发起杨庄战斗，当时的小兴庄是我新四军3师坚守的阵地。和蔡学良烈士抚血证明书上信息比对，除了小兴庄地名相同，参战部队番号、烈士籍贯、烈士牺牲日期时辰都不对头，所以，天场镇杨庄村小兴庄肯定不是蔡学良烈士牺牲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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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方寻找，众人关注。阜宁县烈士陵园管理所退休干部、热心读者蔡立荣，于2017年看到《新华日报》刊登“蔡学良烈士忠骨栖何处？”的文章后，立即给徐振理发微信：讲他以前考证1946年10月，10纵队司令员谢祥军在涟水保卫战中受伤、牺牲时间和初葬地地点时，看过《淮安县地名录》（今淮安市淮安区）和《涟水县地名录》两本书，并从两县地图得知，在涟水县城正南方南马厂有小金庄，在涟水县城东南方茭陵镇西北有小新庄，靠近涟水县南门。涟水县东徐集乡也有一个小新庄。但是，在涟水保卫战中，淮安县这两处发生战斗的部队番号和烈士抚血证明书牺牲时间都不相符，所以，淮安县小金庄、小新庄都不是蔡学良烈士牺牲地。涟水县东徐集乡小新庄是在涟水第一次保卫战时10纵队84团临时指挥所，谢祥军司令员就是在84团临时指挥所门前受重伤的。所以，蔡立荣认定，原华中军区10纵队34旅101团3营排长蔡学良烈士也应该在这里牺牲。

 蔡立荣又从《阜宁县民政志》中查找到，1962年11月，沟墩人民公社改建为沟墩区，设三合乡（由南坎、条海等大队组成），后更名三合村，但没有丁湾这个村庄名。《阜宁县革命烈士英名录》（1983年编印）也没有蔡学良烈士英名，所以，蔡学良烈士不太可能在今阜宁县沟墩镇三合村。

徐振理把获得的有关寻找蔡学良烈士家乡和牺牲地点的信息发在微信朋友圈，滨海县天场镇海峰村村民、抗日烈士陈海峰侄子陈其驹给徐振理发来微信：“您的一切行为，所有这些都是您对英雄烈士的告慰，英烈九泉之下有知也会感恩您这位好人。我在江苏省地图上看到，灌云县兴庄乡位于涟水县城直北方向80里，灌云县城南30里。不知这兴庄是不是当年的小兴庄？您试试看看吧，像涟水县五港就埋有天场镇抗日烈士聂宝富，射阳县鲍墩就埋有伯父陈海峰烈士，也许碰巧蔡学良烈士就埋在哪里，您不就找到了吗？”

与此同时，帮助徐振理为蔡学良寻亲的志愿者不断涌现。建湖县高作镇纪检书记张久成，这位曾在辛庄镇（现更名宝塔镇）担任纪检书记职务多年的热心人，也高度关注徐振理为烈士寻亲，他也想方设法协助寻找。他发微信给徐振理：据《建湖县志》，建湖县辛庄镇有三合乡。三合乡1940年10月前属阜宁县13区（硕集）丁仑乡，1946年属射阳县沟墩区三合乡，合作化时期（1957年）属辛庄乡丁湾高级社。小辛庄、大辛庄现在分别叫后辛庄、前辛庄，即今辛庄居委会和前庄居委会。丁湾村在辛庄东南方，今大丁湾、小丁湾庄名还存在。辛庄乡于2000年改名为宝塔镇。

与此同时，张久成还与一起工作的，时任高作镇宣传委员马慧（现任高作镇副镇长）一起商量，帮助寻找，马慧也是一位很有情怀的人，她的祖父马瑞图是一位老革命，为抗日事业出生入死，奉献一生。她是年轻干部，常听父亲讲述建湖抗日斗争的故事，深深感到，没有老一辈人抛头颅洒热血，就没有今天的和平环境和幸福生活，于是她全力配合，协助张久成一起查找史料，询问老者，先后到宝塔镇、建湖烈士陵园和县政协文史工作人员取得联系，终于在《建湖民族英雄传》和《建湖抗战往事》及《建湖革命烈士英名录》史料中都有蔡学良烈士的名字。他们顿时心情十分激动，认定这位蔡学良就是徐振理要找的建湖籍革命烈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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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久成把《建湖民族英雄传》《建湖抗战往事》《建湖县革命烈士英名录》（1983年编印）等书中关于蔡学良的资料，都拍给徐振理。其中《建湖民族英雄传》《建湖抗战往事》中三处出现蔡学良的名字。2017年4月6日，张久成在百忙之中来到建湖县烈士陵园，把刻有蔡学良名字的部分烈士英名录墙拍给徐振理。同日上午，徐振理请滨海县民政局叶红丽在《建湖县革命烈士英名录》中找到烈士蔡学良名字（和张久成、马慧二同志查找的为同一本书）。

蔡学良，1920年出生，建湖县辛庄公社丁湾大队瞿庄生产队人，1942年入伍，新四军三师二十二团五排排长，1944年因战牺牲。

当天中午，徐振理把张久成、马慧、叶红丽查询、考证的有关蔡学良烈士的资料和照片发送给蔡苏蕊（蔡琨、马琳的女儿），同日晚上，蔡苏蕊把有关信息送给妈妈马琳，母子俩激动万分。马琳讲：“叔叔蔡学良烈士牺牲地终于找到了！”蔡苏蕊讲：”爸爸蔡琨60多年（1954年开始寻找）的遗愿终于实现了，他若在有生之年知道这消息，不知该有多高兴啊！”

4月7日，王继华在电话中告诉徐振理：经过核实，蔡学良就是建湖县宝塔镇人，已经查找到当年在《蔡学良烈士抚血证明书》上签发抚恤粮的10纵队34旅民运股长薛凯，他最后的职务是涟水县人民政府顾问。王继华主任还亲自到淮安县茭陵镇小新庄和涟水县徐集乡小新庄实地调研，也确认蔡学良烈士的牺牲地就在徐集乡胡新村（老胡寨、小新庄二村合并）小新庄。

同日深夜，马琳老太太从邯郸打电话给徐振理：“丈夫蔡琨生前多次给建湖、涟水有关部门写信，寻找她叔叔蔡学良的牺牲地，直到他带着保存写信的存根离开人间，没有收到一封回信。”老太太还说：“老伴蔡琨弥留之际，嘱托她一定要找到叔叔的忠骨安葬地。”马琳为了实现丈夫的遗愿，2009年曾借助《邯郸晚报》《燕赵都市报》继续寻找，十几年时间可惜依然杳无音讯。这次太感谢江苏老家的徐振理、王继华、张久成、蔡立荣、马慧、张立新、王礼生等各位热心人。

这里还需一提的是蔡学良的嫡侄蔡琨（1929.11.26—2009），1945年3月加入新四军第3师，1945年10月随3师主力去东北，参加解放东三省一系列战斗、战役，1948年冬解放天津，后进广西剿匪，1950年10月入朝作战，1953年回国，1965年抗美援越，1978年转业到邯郸。曾任区财务股长、科长、某部后勤部副部长、邯郸市外贸局副局长等职，2009年病故。

5月26日下午，徐振理邀请蔡立荣、张久成、张立新、王礼生，在王继华陪同下，一起到涟水县徐集乡实地考证，和徐集乡干部蒋敏、胡新村党支部书记胡步高、村会计胡从国一起采访87岁胡乃恕、80岁胡成玉二位老人，一致确认蔡学良牺牲地——涟水县徐集乡胡新村小新庄（紧靠废黄河北岸）境内这里也是1946年涟水保卫战中华中军区第10纵队84团临时指挥所的旧址。

为了尽快实现马琳一家人的迫切愿望，徐振理、张久成王继华主任商量，决定邀请马琳一家前往涟水烈士牺牲地祭奠。

2018年5月16日上午8时，马琳一家人从邯郸到涟水，为实现蔡琨64年前的遗愿，这天，王继华、张久成、徐振理、蔡立荣、张立新、王礼生一起，相聚涟水陪同马琳一家3人，到徐集乡胡新村3组废黄河北岸——蔡学良烈士牺牲地，面对滔滔东去的黄河水，蔡学良烈士的侄孙蔡苏宁掏出祭文诵读，双手颤抖、双目流泪，一个字也读不出声！妹妹蔡苏蕊拿来祭文，和着泪水，几度哽咽，断断续续的诵读完毕。耄耋之年的马琳在女儿的搀扶下，老泪纵横，紧紧握着徐振理、张久成等人的手激动不已，她说：“世上还是好人多，我与您们之前素不相识，但您们为帮助我家几代人实现寻亲梦，不辞辛劳，百般周折，这是我们终身难以忘怀的恩情，我老伴蔡琨和他的叔叔蔡学良烈士先天有灵，定会含笑九泉。”

他们又到建湖县辛庄镇丁湾村寻找烈士的出生地，瞻仰辛庄烈士纪念塔和建湖县烈士陵园（华中鲁艺抗日殉难烈士纪念碑），在烈士墙 “蔡学良烈士”名字前敬献花圈。当天，他们一起赶到盐城泰山庙瞻仰，又到新四军纪念馆，在徐振理的建议下，马琳将蔡学良《烈士抚血证明书》、烈士照片和蔡琨寻找烈士的信件存根等捐赠给纪念馆展示、收藏。

2022年12月18日，本文发给徐振理会长校对过程中，王继华主任告诉徐会长“蔡学良烈士亲人涟水寻根后，烈士墓找到了，在胡新村村部东北侧坟茔地，当时掩埋烈士十多人，一直有中小学生和陌生人前来祭扫。”

当写完这篇《蔡学良烈士抚恤证书》背后的故事，笔者心情久久难以平静，除了缅怀蔡学良烈士的英勇壮举和为祖国献身的精神之外，同时也为徐振理、张久成、马慧、王继华、蔡立荣、张立新、王礼生等人这种无私情怀，不讲任何报酬，想方设法帮助英烈后人寻亲的精神而深深感动。耳边突然响起了韦唯演唱的《爱的奉献》歌声：“这是爱的奉献，这是心的呼唤……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爱，世界将变成美好的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