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的由来(孙曙)
乡谚有“三年喝薄粥,盖栋大瓦屋”之语,稀粥之所以“坚硬”(王蒙语)实端于此。南方河网密布土地平旷多鱼米之乡,地少人多精耕细作粮仅果腹,其民早晚皆食粥。北方地广人稀旱作面食,一天三顿干的。自然北方之人多魁伟,南方之人多细巧,俗称北侉南蛮,侉者粗大蛮者灵巧,都是吃出来的。
靠喝薄粥砌瓦屋,可真是要肠胃喝得下来。同乡之先人荷锄夜归,桌上一盆粥映着月光,白汪汪的,举碗而视,忽将一盆粥倒在桌面,喊来婆娘:你自己数数有几粒米!还有喝粥喝得无以为家的,有绰号十八碗之壮汉,喝粥论盆,有喝十八海碗的记录。有力气,做工也不惜力,但因食量大没人雇得起,自己上门荐工只求能有粥喝个半饱,一辈子没养得住婆娘,“三年自然灾害”时率先饿死了,那时途有饿殍啊。
喝粥嘴淡,佐之以咸。咸是我老家苏北盐城方言,音读同韩,夏衍称为粥菜,即今之所谓小菜。盐城说的是淮扬官话,淮扬官话有小菜子一词,指的是各式精致小炒。大菜就是所谓六大碗八大碗了。萧条年代婚寿正宴都是八碗大菜:膘皮,涨蛋糕,红烧肉,肉圆,炒猪肝,烧大肠,肚肺汤,豆腐羹。头里另加一盘“拼盘”:芫荽萝卜糖蒜松花蛋海蛰杂拌,尾子再上一道鱼咸(鱼到酒止)。还穷的再少两道肉菜,就称六大碗。这种席面今天拿不出手,但在通年闻不到肉腥气的年代,可真是梦寐以求了,积蓄经营数年甚至举债才办得成。百姓餐桌上就粥下饭的还是“咸”,以咸名之,以盐腌渍。
转自《建湖日报》2011年9月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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