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画的记忆(陈洪娟)
星期天去逛街,虽说离春节还有20多天,大街小巷早已摆满红灯笼、中国结,还有烫金的春联,远远看去一片红海,喜气洋洋的音乐把过年的气氛渲染得暖暖的、浓浓的。可小时候喜欢的年画没了踪影。
那时,没电视,没网络,也没有锣鼓喧天的舞狮舞龙和秧歌表演,更没有五彩缤纷的新年灯展,群众文化生活十分枯燥乏味。倒是小镇上花花绿绿的一张张年画令人倍感年的温馨。
临近过年,每家每户都会到镇上买几张年画。年画摊子就设在集贸市场的一角,横拉着绳子,长长的几大溜,上面悬挂着编了号的年画样品,还有的在墙上挂着,或者在地上用石块压着,真是色彩缤纷,令人目不暇接。那时的年画设计简单但主题突出,最常见的有“五谷丰登”图,两个农民头扎毛巾簇拥着一大筐黄灿灿的稻谷和麦穗,笑逐颜开;有“保家卫国”图,解放军战士手握钢枪、头戴大盖帽、身穿橄榄绿军服,威武神气;有历史气息和政治意味浓厚的炼钢图、十大元帅图和工农商学兵图;也有四扇屏的戏剧剧照,如《孟丽君》、《花木兰》、《苏三起解》等,还有样板戏《沙家浜》等剧照。后来又有了《少林寺》之类的武侠电影剧照,有了寓意“年年有余”、“福禄寿喜”、“松鹤延年”、“迎春纳福”之类的年画。到了上世纪90年代初,年画的制作工艺越来越精致,内容越来越丰富,名山大川、梅兰竹菊、猫儿狗儿、影视明星、香车美女、卡通人物等等,都出现在年画上,让人眼花缭乱,赞不绝口。
那时,贴年画是件很庄重的事。小年那天,母亲便围上了旧头巾,高举着掸帚,把屋里屋外打扫得干干净净,仿佛是为了迎接新年这个“远方来客”。接着,母亲忙着打糨糊,我们兄妹几个则摊开年画,谋划着张贴年画的位置。我家的年画每年都是父亲贴的。父亲贴年画时,我就端着小盆糨糊跟在他屁股后,兄妹几个就站在下面,看父亲贴得正不正。父亲贴年画的样子很虔诚,好像他不是在贴年画,而是在把全家来年的希望全部寄托在那一张张不大不小的年画上,以求来年平安祥和。年画贴完了,简陋的小屋在花花绿绿年画的映衬下,变得满屋生辉,年的味道也被渲染得醇厚香甜,父亲久违的笑容像泉水一般自皱纹密布的眉眼间流淌出来,看上去像极一幅慈眉善目的年画。
年画不仅贴出了喜庆,也贴出了亲情。闲时,我们坐在母亲身边,听她给我们讲那画中的故事,什么《红楼梦》、《西厢记》、《杜十娘》,什么《花木兰》、《三打祝家庄》,母亲都给我们讲,令我们大开眼界,百听不厌。年画贴了一年,赏了一年,我们也听了一年的故事。又到新桃换旧符时,我们才小心翼翼地把旧年画揭下来,保存好,新学期开学时,这些年画就成了我们的包书纸。
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丰富多彩的年画不知不觉撤离了“年”的舞台,卷起历史的记忆,退居寂寞一角,取而代之的则是装饰精美的名人字画和挂历。走在远离家乡的繁华都市里,我早已无法领略童年时买年画、贴年画的喜悦了,但我却永远难忘年画及与年画有关的岁月,难忘那份朴素的喜庆与包容在年画里的那一丝温暖!
转自《建湖日报》2013年2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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