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鸡蛋(殷富)
生日那天,母亲轻轻地从粥锅里捞出了我盼望已久的那枚鸡蛋,饭桌傍的弟妹们齐刷刷地向我投来了羡慕的目光。但是没有一个人为母亲的举动感到诧异,因为他们知道这个待遇人人都会有的。
我提着姐姐编的红色蛋网兜,带着那散发着诱人香味的鸡蛋来到学校。
放学了,我手伸进书包中,轻柔地握住了还有微热的鸡蛋,迎着扑面的春风向家中走去。
就在我快到家的时候,大队赤脚医生背着印有鲜红“十字”的药箱和我擦肩而过。我知道,一定是我妹妹的“菜花”病又犯了,每年这个时候她都要得这个病。医生说,她是菜苔吃多了,引起的花粉中毒。可是,今年她一根菜苔也没有吃,怎么还是病了呢?
母亲提着竹篮从厨房中急匆匆地走出来对我说:“你带着妹妹先吃饭,吃过了将竹篮里的饭送给你爸,我去借点粮食,医生刚来过,说你妹妹营养不良,要加养。”
母亲走后,我的脑海经过暂短的斗争后,便将书包中的那枚鸡蛋递到了妹妹的面前。妹妹见后,并没有拒绝,接过鸡蛋,轻轻地放到了鼻子前闻了闻,又放在小脸蛋上靠了靠,而后又做出了个欲敲要吃的样子,最终还是将它揣进了我的口袋中。任凭我再三劝说,她仍执意不肯吃我的那枚鸡蛋。
看着妹妹特别执意的样子,我走进厨房用刀轻轻地将鸡蛋的一端切开了一个小口,用筷子将蛋黄和蛋白一起掏出,放在碗中,放在妹妹面前。
妹妹似乎发现了什么,便问我鸡蛋是那来的,我说是母亲做的。她说什么也不信,非得让我拿出鸡蛋给她看不可。我机灵地将开口的那一端蛋壳埋在了手窝中,举在了她的面前,直到妹妹确信无疑。
我带着那枚还有余香的鸡蛋壳,给正在田地间劳作的父亲送饭,回想着妹妹吃的津津有味的样子,在觉得自己“聪明能干”的同时,也觉得这个生日过得太有意义了。
回家后,妹妹已经睡着了。
我悄悄地走进家中,在桌子上发现了一张纸条,是妹妹所写,除了祝福我生日快乐外,她告诉我那鸡蛋正放在锅里温热着。我赶紧走进厨房揭开锅,鸡蛋连同那只小花碗稳稳地放在了热腾腾的空锅中。
我的眼睛模糊了。
转自《塘河》杂志第一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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