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味道》(组诗)(万春来)
◎ 挑砖块的父亲
父亲是个农民
是个没有什么手艺的地道农民
于是农闲的时候
常常跟着村里的包工头
在城市的建筑工地上卖些苦力活儿
没有手艺的父亲
不能像那些建筑的技术工一样
在室内的蔽晒阴凉处
说说笑笑地干完一天的活儿
赚到比自己多两倍的工钱
他只能很卖力气地挑着砖块
从早上六点到晚上六点
一天要忙碌十几个小时
才算完成一天的工地任务
一天不包吃喝四十元
父亲算了算
挑上五楼的每块砖,一分钱
◎ 弹棉匠
在自家大门旁边的土墙上
贴着自己写的一张小广告
“弹棉花”三个字
在褪色的红纸上显得
那么灰暗与模糊
风一吹来,卷起的边角
像他孱弱的身子骨一样
让人时刻担忧
低矮的瓦房,和那
被蜡烛熏黑的四壁
与他的皱纹多么相似
驼背上背着,那副竹制的大弓
手中紧绷那根命运的弦
弯下腰,用手有力地拨动着
乡村的民谣就响起来了
飞舞的棉絮,飘落在他的头上
分不清哪些是洁白的棉花
哪些才是他的银发
经过他亲手弹制的棉被
从来都是货真价实
从来没有短斤少两
贫瘠的故乡
就是盖着他弹制的棉被
度过了一个个寒冷的冬天
孤苦无依的弹棉匠
此刻,你是否还在那间老屋里
弹奏着今生唯一钟情的调子
◎ 筛沙的民工
拿着铁锹
在水泥路边的工地上
在三十九摄氏度的气温下
一揪揪的筛着沙子
黝黑的脸庞和满手的老茧
阐释着他那倔强的血脉
所有灼眼的光
所有烫手的热
都聚拢过来
汗水从他戴草帽的头顶
沿着他满身的伤痕流下
面前筛过的沙堆越积越高
最后,慢慢掩没了自己
城市被沙子、钢筋、水泥
浇灌得越来越坚硬
他们的身体却被磨砺得
越来越衰弱,倒下后
自己就成了一堆沙土
一堆温暖乡村老家的沙土
◎ 乡村妇女
乡村妇女最怕闲下来
一闲下来,她们就好像
失去了生活的主心骨
于是,在忙完屋内屋外之后
她们参加了乡村搬运队
戴上旧草帽
穿着缀满补丁的旧衣服
忙碌在无数个风霜雪雨中
忙碌在无数个日升日落里
一辆辆满载钢筋、水泥
还有肥料、稻谷的大货车
来来往往,她们就一次次地
卸载,然后又一次次地装载
比一包谷子还轻的乡村妇女
背起了比自己还重的货物
然后用换来的零钱
温暖着家中朴素简单的日子
她们用自己的青春
心甘情愿地为儿女付出着
看到和我母亲一样
做搬运的乡村妇女,我从她们
黝黑皱纹的脸上读懂了
母爱的重量
转自《塘河》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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