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的礼物(蔡廷林)
家里有一只大木箱,说它“大”,其实长不足一米,宽不足六十公分,是农村人家放衣服常用的普通木箱。那还是我上大学时用的。外表的油漆早已斑驳,铰链和锁锁的扣儿,早已锈变成黑色。这一家具和人家豪华的居室肯定不般配,可和我居住的房屋却和谐一致,一样的色彩,一样的破旧,一样的厚重(留美学生回来看望我时,对我旧房子、旧家具的评价,戏称有文化底蕴)。亲戚曾笑我这只箱子,拿去箱子博物馆鉴定,肯定是超一流的古董;家人也曾劝我,这样的箱子,早就该报废了。可是我却将它放在我家的书橱上面。因为这只箱子,它跟随我已30多年,我怎么舍得扔掉它呢?况且箱子装的都是多少年来,学生送给我的礼物。
看到这只箱子,就想起了30年前我在农村做民办教师的那段往事。
那是上一个世纪七十年代初,我高中毕业,就回家当了民办教师,月工资7元,虽然薪水不高,却令当时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同龄人羡慕不已,从学校又跨入了学校大门,可以和学生一起读书了。工作虽然清苦,我却干得有滋有味。恢复高考那一年,我参加了高考,录取通知单下来,到高校报到要到十月份,闲着也是闲着,所以我在学校又代了两个月的课。
我考上大学的消息,在学生中传开了。在给他们上课的时候,我看到:同学们和以往不同,个个脸上绽放着笑容,有几个平时调皮的学生还挤眉弄眼的轻声说着什么。是啊,他们的老师考上了大学,能不高兴吗?况且,远近几个村,多少年来,今天才听说有人考上了大学。临到分别时,有一位学生眼里噙着泪花说,“以后你还能教我们吗?”。“能,四年后我一定回来教你们。”这时,只见班长不知从什么地方拎出一只大木箱。箱子边上有一个皮扣,以拎着作旅行用。他说,“老师,平时我们看到你外出开会,总是背着包袱,连个箱子也没有。我们……”,我正在手足无措时,校长走了过来,“同学们知道你要走了,就你一角他二角的,凑了十二元钱,买了一只箱子,这是同学们的心意,你就收下吧?”“我?我?那就——好……好……这样吧,箱子我收下。”我顺手从口袋掏出14元钱,那是校长刚刚补发给我的两个月工资,我又塞到了校长手里,并请校长待我走后,交给班里的生活班委,留给他们作班费用。
大学的四年里,看到木箱,同学们活泼可爱的形象就会浮现在我的眼前;看见木箱,就会想起那时师生之间纯真的友谊……可是大学毕业后,由于种种原因,我食了言,并没有回到以前那所学校任教,而是来到县城一所完全中学。然而,那只大木箱在我心中始终占据着抹不去的位置,那是学生给我的一片心意,也是我言而无信的见证,而我又给他们什么了呢?
随着时间的推移,家里也添了一些新家具。外出开会、旅行时也早已添置了旅行箱,木箱也就派不上用场,再加之箱子的体积太小,取衣服也不太方便,我就改作他用。每逢教师节、国庆节,同学们都会寄来一些祝贺的卡片,我就将这些卡片放在箱子里。每到闲暇时节,读着这些时代久远的贺卡,那些同学的形象就会浮现在我的眼前,听着他们的那一声声祝福,心里比吃了蜜还要甜。可以说,这是一种精神的慰藉,也是一种职业的幸福,别人是无法理解的。
一位现代散文作家曾经说过,时光总是把过去的日子冲洗得熠熠闪光,引人回望。所以有人说,怀旧也是一种情结。可也有人说回眸是为了前瞻,更是为了前行。是的,在实施新课改的今天,不正是追求这种平等、互助、和谐的新型师生关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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