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张群林)
大姐是一位极普通的农村妇女,勤劳善良。唯一不足的是她身体不太好,很顽固的关节炎折磨着她,父亲是老中医,背着她到处求医,到十八岁时这状况渐渐好起来。几乎与常人一样,家里人知内情,护着。社员每天要出工,村长到我家吆喝着。说出许多难听的话,大姐低头抽鼻子,后来进房,半天不出。
大姐大我十五岁,二十多一点嫁了,姐夫很勤劳朴实。一工厂工人,还种地,婚后自己造房。土方做的。三口之家的小房子建起来了,南北二间,一间住,一间吃。夏天来客就要打地铺,每每想起他们睡地铺,我们这些小贵客就难受不已。姐夫说,没事没事。还问我们有没有蚊子咬。回头带一大西瓜,我们吃光了红囊,姐用心洗净,瓜白削好做咸。
贫困的日子很长很平静。很多年后,有了二排三间砖房。中间相隔十米。特好看。姐夫说:我们有两男孩,将来就是他们的婚房了,不要受我们没房的苦。我读初三时,常常熬夜,冬天怕冷,坐在被窝里看书,很晚就坐着睡了,这时姐夫回来,看到灯还亮着,轻轻的帮我一层一层脱去。姐姐没有读几年书,很希望家里有人出头,看到我的勤奋,姐逢人就夸,一脸幸福。
姐有一事不满足,很想要生一女孩,这事想了好久,一连流了几次,体质一下垮了,一次感冒,高烧不退,十多天后,可怕的事发生了:急性心肌炎。父亲参与抢救,老泪在皱纸般的脸上流下来,无力回天。38岁,人生最美的年龄,我的大姐失去最可贵的生命。母亲曾经劝过她,放弃生女孩的念头。她说:就是死,也要一女孩。一个想法强化了千百次,就形成信念,这是多么可怕的事。人生中没有什么必须拥有,除了生命。
二十年了,仅以短文表达怀念,一声长叹。
转自《塘河》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