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我们的总干事——张平同志(陈明)
一九八五年十月二十五日,我回淮安参加了新安旅行团建团五十周年纪念活动。一进会场就看到胡乔木同志的题词:“新旅的光荣历史,永远是全国儿童的典范”。又听了省委书记韩培信和中顾委委员金明同志等讲话,新安小学的同学向大会献词,口口声声称我们为“奶奶、爷爷们”,我激动得眼泪夺眶而出。半个世纪以来的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真的,越是童年的战友相聚欢乐之时,越是怀念牺牲了的领导和战友,我强烈地要求去瞻仰芦蒲和庆丰烈士纪念碑。大会后,我的愿望实现了,我们一批老团员出发到阜宁的陈集、羊寨,到盐城、东坎、建湖……去看望了老乡们,在那处处熟悉的地方缅怀过去的岁月和战友。
我们到了建湖县的庆丰乡,那就是一直被我们称作“北秦庄事件”的地点。那天虽然下雨,泥路非常滑,但大家都跑得很快,都急于到碑前去悼念我们的战友。我们向当年牺牲的烈士敬献了花圈,在默哀时,我激动得颤抖起来,我特别怀念张平同志,我团的总干事,我的“舅舅”。
一九三九年秋天,我十四岁那年,父亲托田汉同志写了介绍信,让我去新旅试试(我父亲是电报局职员,长沙大火后失业,因原先业余爱好世界语,和长沙的抗敌后援会等团体接触多,经常参加演讲、演戏等活动,—认识了些文艺界人士)。
记得在一个下午,!我拿着田汉同志的一张便条介绍信,战战兢兢的来到漓江边上的东江镇小学,那是新旅在桂林时期最早住的地方。我刚要上木楼,正好碰到从楼上跑下来的一个小姑娘(后来知道她叫裴未如),她拉拉我的衣领,指着楼梯转弯角墙上的镜子边上的一排字说:“请看,你的衣服整洁吗?”我理理好衣服,心里未免有些紧张。这时,一个高高个子,头发理得很短的大同志,笑咪咪的走出来了,他非常和气可亲,叫我到屋里坐,使我那提着的心立即放了下来,他问我:“你为什么想参加新安旅行团?”我说:“新旅是宣传抗日的团体。大人救国,小孩也要救国嘛!”他笑着点头说:“说得好,说得好,你会唱歌吗?”“我很爽气地唱了一支名叫《送爸爸上战场》的歌。就这样,我就被留下了。那时因徐志贯去延安,张平同志接任了新旅的总干事兼党支部书记。他这样和气,使我感到非常亲切,同学们在一起又讲友爱互助,他们好学上进的气氛感染了我,使我深深地爱上了这个温暖的革命集体。不久,我被分配在张平同志当队长的西南工作队,立即出发至湘桂铁路沿线慰问伤兵,我们巧妙地完成了上级党交给的慰问二部分八路军伤员的任务。
一九四一年皖南事变后,由于国民党发动等二次反共高潮,八路军驻桂林办事处根据周思来同志的指示,决定新旅秘密转移到苏北新四军军部。我又正好被分配在张平组,我和岳荣烈装着姐妹俩,由我们的“舅舅”张平带我们去苏北探亲。他很快地帮我们买来了旧旗袍和皮鞋,把我们装扮好,自己也穿起了长衫,给我们讲好是舅舅和外甥女的关系。一路上,他常给我们讲故事,记得他带着点安徽和南京的口音,有时,还讲他怎样向他的父亲要钱来支援新旅,又怎么甩掉国民党特务的尾巴,讲讲笑笑,特别乐观,一会儿,他问我:“肚子饿了吧?”塞个面包给我吃,一会儿又问我:“今天记日记没有?要自己抓紧学文化啊!”有时,我们乘长途汽车,他把我们安排在有靠背的椅子上坐,而自己却坐在一个加出来的凳子上,由于他要对外联系车次、住宿等劳累得头靠在车门上就睡着了,那一次,差一点被车门夹住了头。
张乎同志的工作积极负责,办事有条有理,果断认真,待人和霭可亲,他对我从生活、思想、学习各方面都无微不至的关心,使我常觉得他真是我的“舅舅”。
谁知两个月以后,也就是一九四一年的七月间,敌人对盐阜区大“扫荡”,张平和分团长张杰同志一起到新四军军部请示工作,在路上,和鲁艺华中分院二队师生一起遭到鬼子袭击,牺牲了几十位好同志,我们敬爱的张平、张杰同志都不幸的壮烈牺牲了。这是我们新旅从未有过的最大的损失,最沉重的打击。两位精明能干的好领导,正要在苏北根据地为革命大干一番事业的时候,怎么能死呢?谁能相信他们是真的不在了呢?当时,我哭了,我放声地哭了。我们的好领导,我的好“舅舅”,四十四年后,我到北秦庄来看你,我含着眼泪,克制着悲哀,去到烈士纪念碑的最近处,用我的小照相机将你的名字拍了下来,我要永远怀念你,我要看到这光辉的名字,继承你的遗志,在历史的新时期,迈着坚定地步伐前进。
一九八五年十一月十七日
录自《水乡壮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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