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从对客观规律的认识和把握上、从正确运用科学的世界观和方法论上，解决好最大限度地实现文史资料真实性问题，就成为文史资料工作的首要问题。

　　按照马克思主义哲学关于普遍联系的思想和系统论的相关观点，事物与事物之间是作为系统而存在的。文史资料作为总体概念，本身就属于系统论中所讲的一个系统。在这个总的概念之下，文史资料又由个别史料、同类史料、系统史料等几个层次等级式要素所组成。

　　真实性是政协文史资料全部工作的出发点和归宿，它决定和影响着文史资料的作用和价值。正因如此，如何从对客观规律的认识和把握上、从正确运用科学的世界观和方法论上，解决好最大限度地实现文史资料真实性问题，就成为文史资料工作的首要问题。之所以讲“实现”，是因为这种真实性蕴含于一篇篇具体史料之中，需要人们有一个发现、识别、分析、判断、去伪存真的过程。

　　总体上讲，确保文史资料的真实性，不能只依靠史料撰写者的个人觉悟和征集人的主观愿望，尽管这种动机和愿望是重要的。解决这个问题至少需要具备三条：一是把握文史资料工作的规律并按客观规律办事；二是在广征博集、多说并存基础上对不同史料进行比较和鉴别；三是运用科学的世界观和方法论去研究史料、分析史料。本文主要谈谈对文史资料工作规律的认识问题。

　　一

　　所谓规律，是指事物及其发展过程中固有的本质的、必然的、稳定的联系。这个定义有三个意思：其一，事物之间存在着普遍的联系，但不是所有的联系都是本质的联系。规律不是事物的现象，而是属于本质层次的东西。规律不是通过感官被直接认识的，对规律的认识属于理性思维层次的认识。其二，规律是事物及其发展过程中的必然联系，它所反映的是确定不移的趋势，规律的存在、作用及其后果具有必然的不可避免性。其三，规律是事物及其发展过程中稳定的联系，只要具备一定的条件，规律就会反复起作用，普遍地体现出来。重复性是规律的一大特征。我们研究和认识文史资料工作的规律，也离不开这几条。

　　按照马克思主义哲学关于普遍联系的思想和系统论的相关观点，事物与事物之间是作为系统而存在的。系统是指有一定数量并且相互联系的因素所组成的统一体。在一般意义上讲，文史资料作为总体概念，本身就属于系统论中所讲的一个系统。在这个总的概念之下，文史资料又由个别史料、同类史料、系统史料等几个层次等级式要素所组成。其中，系统史料由若干作为要素的子系统(同类史料)组成，而作为子系统的同类史料又由一定数量的要素(个别史料)所组成。在这种层次等级式的结构中，系统中的各个要素都处于特定的位置，形成一定的顺序和规则，即有序性。个别史料的真实性，必然与同类史料、系统史料存在着一定的内在的联系。

　　二

　　本文所讲的个别史料，是指反映某个具体事件、具体过程或具体人物的单篇“三亲”史料。在实践中，我们征集到的每一篇文史资料都是具体、个别、相对独立而存在的，这就是个别史料。个别史料所反映的是撰稿人特定的角度、立场、观点和方法，表达的是作者的个人看法、一家之说。

　　一般而言，除恣意杜撰者外，每一篇个别史料都有一定的真理性，即反映了某些历史真实。但每篇个别史料的真理性都是相对的，即不可避免地会带有作者本人认识上的局限性。无论从理论还是实践的角度看，个别史料都是重要的。它是文史资料的基本要素，是研究历史的基础资料，也是整个文史资料全部价值的起点，有的个别史料甚至是不可多得弥足珍贵的。但是，个别史料只能为人们提供参考，不能作为定论的依据。只有当若干个别史料汇集在一起成为同类史料，在相互比较和印证中个别史料的价值和作用才能体现出来。

本文所讲的同类史料，是指不同的作者针对同一事件、同一过程或同一人物所提供的诸多个别史料的组合。它是在个别史料积累到一定数量的基础上，产生由量变到质变的结果。同类史料的产生有两个渠道：一是由全国政协或某个地方政协文史资料工作机构有组织地开展专题征集，如《见证共和国农村改革》、《经济特区的建设》、《温州民营经济的发展》等；二是由全国政协或某个地方政协对以往征集并积累了一定数量的内容相近的个别史料按照一定的专题进行分类汇编，如《亲历辛亥革命》、《文史资料存稿选编》中按内容分类汇集的某一专辑等。与个别史料不同，同类史料是诸多作者对同一对象从不同角度、立场、观点和方法所作的记述，是文史资料多说并存的主要实现形式。多说并存是文史资料真实性的主要保障，人们通过对多说并存的同类史料的鉴别、比较、分析，可以得出最大限度接近历史真实的结论。我们平时所坚持的求真求实原则，主要在多说并存中即在同类史料这个层面得到实现。

本文所讲的系统史料，是指由许多同类史料汇集而成的反映更为宏观命题的“三亲”史料。如果说从个别史料到同类史料是文史资料在真实反映历史方面的一个飞跃，那么，从同类史料到系统史料则是文史资料又一个更高层次的飞跃。系统史料所反映的内容已不再局限于某一具体事件、某一具体片段或某一具体侧面，而是具有更多的全面性、广延性和综合性，是文史资料工作中的系统工程。例如，中国文史出版社出版的由12册专题史料组成的系列丛书《原国民党将领抗日战争亲历记》，就是一套典型的系统史料。作为系统史料，它所反映的是抗战时期国民党军队正面抗战的总体情况，而作为其子系统的《徐州会战》、《武汉会战》、《远征印缅会战》等专题分册，就是反映某一特定战役的同类史料。同时，每一分册中的各篇史料，又都是构成这些专题分册(同类史料)的基本要素(个别史料)。又如，《中国少数民族文史资料书系》就是由全国政协文史和学习委员会与各地方政协协作征集出版的系统史料。其中，《仡佬族百年实录》、《鄂伦春族百年实录》等专题分卷，就是作为其子系统的同类史料，而每一分册中的各篇史料又都是构成这些同类史料的个别史料。

　　三

　　个别史料与同类史料、同类史料与系统史料之间的关系是：

　　第一，系统和整体是由个别和部分组成的，没有个别和部分便没有系统和整体。就文史资料而言，个别史料是同类史料的基础，是构成同类史料的基本要素。同时个别史料的真实性和可靠程度，又有赖于在同类史料的比较鉴别中去确认。同样，同类史料相对于系统史料而言，又是系统史料的基础，是构成系统史料的基本要素。同类史料的真实性决定系统史料的价值和作用，而系统史料作为一个整体，又在更高层面上和更广范围内具有个别史料、同类史料都不单独具有的系统功能和作用。

　　第二，同类史料的真实性寓于个别史料之中，系统史料的真实性寓于同类史料之中，同类史料与个别史料、系统史料与同类史料的关系是共性与个性的关系。

　　第三，个别史料与同类史料、同类史料与系统史料是相互联系、相互依存、互为前提、对立统一的关系，彼此不能割裂开来孤立地发挥作用。个别史料离开同类史料其真实性也即其史料价值便不能得到确认，同类史料离开个别史料也就失去其赖以存在的前提。系统史料离开同类史料便成为无源之水，同类史料如果不能进入系统史料就不能在更高层次和更大范围内发挥系统的功能和作用。

第四，个别史料与同类史料、同类史料与系统史料都是相对概念，如同大与小、多与少、上与下、左与右、父与子等概念一样，都是在相对意义上讲的，都因相对物的不同而不同。在此为属概念，在彼则可以是种概念。比如，国民党军队抗战纪实这个命题相对于台儿庄战役这个命题就是属概念，后者为种概念；而把它放到一个含义更为广泛的概念比如中国人民抗日战争面前，它就变成了种概念。

　　第五，政协文史资料的优点和特点在于，一是它几乎涵盖了社会各领域各界别的代表人士，是不同群体的人们各抒己见，而不是仅仅反映哪一个人或哪一群人的观点。二是它亦官亦民，汇聚了不同层次不同方面的看法，可以从众口嚣嚣、多说并存中对各种相近或相异的表述加以比较和鉴别，从而更有利于得出最为接近历史真实的结论。而这个比较鉴别、去伪存真的过程是在个别史料、同类史料、系统史料的相互作用和矛盾运动过程中完成的。正如董必武同志在上个世纪五十年代评价有关武昌起义的回忆史料时所说：虽事隔近五十年，人之记忆有限，回忆中不周不尽者或有之，然各自叙亲身经历，不失为第一手资料。阅者和原有资料比而观之，参稽互证，不难于其中窥见全豹也。

　　四

　　文史资料作为由若干相互联系的因素所组成的一个系统，具有以下三个基本特征：第一，相关性。个别史料、同类史料和系统史料之间彼此相关，个别史料、同类史料和系统史料各自内部诸要素也处于相关性之中。这种相关性集中体现在三者之间以及三者内部诸要素之间的相互作用上。第二，整体性。个别史料、同类史料和系统史料的相关性形成了文史资料系统的整体性。系统作为一个整体，具有每个要素都不单独具有的功能和性质。这种只有系统整体才具有的特殊功能就是系统功能。整体性是系统的本质特征。第三，有序性。文史资料系统内部组成具有层次等级式的结构特征，即系统由若干作为要素的子系统所组成，而子系统又由一定数量的要素所组成。

　　从文史资料系统的整体发展趋势来看，是一个从无序向有序、从低级有序向高级有序的不断演化过程。事物之间的相互联系包含着相互作用，相互作用必然导致事物的运动、变化。一般而言，事物的运动、变化有三个方向：一是单一水平的转化，即同一等级运动形式间的变化；二是下降的运动，即从高级形式到低级形式；三是上升的运动，即从低级的形式到高级的形式。文史资料系统的内部运动和相互作用是不断上升的运动，文史资料系统的整体发展方向是从个别史料的无序向着同类史料的有序、从同类史料的低级有序向着系统史料的高级有序演进的。

　　具体讲，当文史资料处在个别史料阶段时，还属于一种孤立的、分散的、无序的、各说各话的状态。而它一旦到了同类史料的阶段，就在各种说法之间形成了联系，可以在彼此说法之间运用科学的世界观和方法论进行比较、分析和判断，去除个别史料在观察问题的角度、立场、观点和方法上的局限性，从中得出最接近于历史真实的正确结论。同样，若干相对独立但又有内在联系的同类史料，一旦在一个更高层面、覆盖范围更广的课题下组成为系统史料，就可以在这个更高更广的系统功能层面上发挥它见证历史的作用，从而提升它的史料价值。这是文史资料系统中个别史料与同类史料、同类史料与系统史料内部矛盾运动和相互作用的必然结果。

　　总之，人们对一个历史事件或历史人物的记述，从个别史料到同类史料、从个别角度到多种角度的比较，最终的结果和必然趋势只能是更加接近历史真实。同时，无论选择哪个历史课题，只要具备上述条件，这种结果和趋势就会重复地显现出来。由此可以得出结论：个别史料、同类史料、系统史料之间的矛盾运动和相互作用必然导致更加接近历史的真实而不可能有其他结果，这就是文史资料工作的基本规律。按照这个规律，我们在文史资料工作中就应当始终坚持广征博集和多说并存的方针。

　　认识规律、尊重规律、按照客观规律办事，是我们做好一切工作的前提。至于我对文史资料工作规律的认识是否正确，还有待于实践的检验和方家指教。

　　(作者系全国政协文史和学习委员会驻会副主任)

转自《人民政协报》2013年2月6日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