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炸馒头旮儿(王小刚)
前几天在饭店吃饭,主人特意点了一份“黄油培根馒头片”,虽然是油炸食品,还是忍不住夹了一片,嚼上一口,脆生生的,满口香。
不过和母亲炸的馒头旮儿比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家乡算不得北方,面食吃得少,馒头也只有到腊月里才做。记忆中,每到年关,家家户户都要做很多馒头。一个大队只有一套蒸笼,只能挨家挨户地做,揉面、发酵……白天连着晚上,一连好几天,就像过年,甚是热闹。
小时的我爱挑食,只吃两种馒头,刚蒸好的馒头和馒头旮儿。现蒸的馒头软嫩嫩的,特甜,但一年只能吃上一次。年前吃不完的馒头,就切成片,晒干,放到缸里备着来年吃。这就是馒头旮儿。馒头旮儿晒干后,可以吃到来年端午。
嘴馋的时候,就到缸里翻馒头旮吃。细细嚼,甜甜的,还能磨牙。上初中时,寄宿在学校。每次回家,都带上一袋,足够吃一个星期。最喜欢吃的是油炸馒头旮儿,但做这个太耗油,母亲总是舍不得。后来想一招儿,上学时偷偷绕到镇上炸油饼的阿姨那里,请她帮我炸。站在油锅边,看着一袋馒头旮儿倒进油锅里,一片片馒头旮儿在油锅里翻滚,一会就变成金黄色。捞得慢的,就焦了。
嚼一片,香!
抹干嘴角的油,去学校。因为担心别的同学看见,会跟我要。我就把炸好的馒头旮儿藏到背包的最里面。每次打开背包都有一股油香味儿。身体发育的那几年,饭量特大,还容易饿。每天晚上自习后,就躲到被窝里偷偷嚼上几片。
这事终究还是被母亲知道了,她跟我讲了一件她小时候关于馒头旮儿的故事。
外公去世那年,大舅舅9岁,小舅舅5岁,母亲才13岁。也就是那年,母亲从学校辍学回家,和外婆一起操劳家务。有一天,母亲在一连做了几天的重活后,实在受不了,跟外婆争吵起来,要分家过。外婆说:“你是女娃,分家你什么也没有。”母亲从床底拖出一口缸,说:“我有这个,饿不死!”外婆这才发现,原来藏的满满一缸馒头旮儿不知什么时候就快见底了。气急之下,外婆打了母亲一顿。
母亲感叹说:“那一缸馒头旮儿是你外婆藏的,打算留到春夏粮荒时吃的。结果都被妈妈吃了,那年全家挨了多少饿啊。你现在日子已经过得很舒服了,还能吃上油炸的馒头旮儿,要知足!”
母亲炸的馒头旮儿真的很干净,金黄金黄的,配上一碗粥和一只鸡蛋,就是美滋滋的一顿早餐。看电视、做作业时手里总离不开一片馒头旮儿,那是我记忆中唯一的零食。后来,出门求学,每次回家,都能吃到母亲亲手炸的馒头旮儿,直到大学毕业那年,母亲离开人世。
参加工作后,应酬时常能吃些山珍和海味,但总还记得母亲说的那句话:“你现在日子已经过得很舒服了,还能吃上油炸的馒头旮儿,要知足!”
馒头旮儿
摘自《建湖文史网》2010年1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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