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泥河畔枸橘黄(朱金华)
秋末初冬枸橘黄。金灿灿的挂满枝头,给马泥沟河畔平添了一处独特的自然景观。
生长在宝塔镇潘渡村年逾古稀的退休老校长薛春风家屋后的枸橘,却有着不同寻常的特殊经历,沧海桑田中,留下了诸多可歌可泣的传奇故事。
老校长听他父亲说,这株枸橘是他祖父亲手栽下的,当时共栽有三株,那年他父亲刚好读私熟。枸橘长得很秀气,树干有碗口粗,笔直向天,枝繁叶茂,夹在其间的洁白小花分外惹眼,成了他向小伙伴们炫耀的唯一一件物品。然而,好景不长,驻守在小朱庄(今阜宁县陈良镇朱庄村)的日寇下乡扫荡,模范班(地方民兵抗日武装)提前截获了敌情,迅速组织群众转移,日寇进庄人不见人,物不见物,什么也没捞着,急怒之下,放火烧了整个薛舍庄的农房和草垛,枸橘也没能幸免,只剩下三根烧焦了的秃桩子。
老校长的父亲幼小不懂事,哭闹着要祖父向日寇讨树。祖父被缠得没法子,就到亲戚家借来了小锯子,末掉了烧焦的树干,又在上面培上了河淤。哄他说,要不了多久就会萌芽抽条的。他满怀希望,每天从私熟放学回家,都要到树根旁看一看,那细致入微的神情,常让祖父酸楚的心里,增添了些许悲凉。老天不负有心人,次年新春,有一株树根上果然吐出了新绿,他那高兴劲甭提了,蹦跳着、叫喊着祖父来看,“枸橘有芽了!”可惜另外两株再也没有活过来,葬身了火海,他们一家人恨透了日寇。
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秋夜,当地有一位名叫薛锦良的新四军战士,在到永兴日寇据点执行侦察任务时,被日寇发现,子弹洞穿了小腿。可他毅然忍着钻心的疼痛,在永兴集昏暗的街巷里拐着弯儿跑,甩掉了日寇的围追堵截。为把敌情及时送交驻扎在大李庄(今宝塔镇联合村)的抗日武装队伍,摸黑连夜赶路。走到薛舍庄附近,再也无法前行。老校长的祖父“护庄值更(即村庄里的人轮流守夜打更)”看到后,把小战士背到自家的草垛旁,又回家悄悄的找来唯一的一条半新棉裤,把棉布撕成条条,掏出棉絮,帮助小战士止血和包扎。小战士心中有事,不敢逗留时间太长,因为军情就是战机,耽误不得。可几次站起来也没能迈动步,受伤的那条腿无法使上力。祖父见他这样,情急之下,想到了屋后的枸橘树,操起搁在灶坯房墙边的斧头,转身来到树边,几下子就砍了下来。小战士拄着木棍,当夜准确把情报送达。据说几天后,驻守在永兴集的日寇据点就被地方武装和新四军联手端掉了。小战士后来又随新四军部队南下,在解放战争中英勇杀敌,献出了宝贵的生命,被追认为革命烈士(见《建湖县志·英名录》),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当地人为纪念这位英雄,所在地曾被命名为锦良大队,此是后话。
且说那夜祖父砍下橘树,给小战士作拐送情报,家里其他人都在梦乡中,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第二天拂晓,薛春风的祖母早起做饭时,看到枸橘被砍得只剩下树根了,火急火燎的喊来祖父,“不得了了,橘树被人砍了”。祖母的大啜门,吵醒了一家人,纷纷穿上衣,来到橘树边。祖父却像没事人儿一样,制止祖母不要声张,还告诫家里人这是大义,把一家人都搞懵了。直到日寇投降,一家人才解开了这个迷团。可橘被砍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祖父每天都要到树边蹲一会,有时眼里还噙着泪花。新年早春,橘树根重新萌发了新芽,祖父的脸上方显露出笑颜。
老校长家的枸橘几经重获新生,成了当地农家人传颂的佳话。现今橘树高已丈许,引来不少药材收购商和城里绿化园艺技术人员上门收购,出价也都不菲,可老校长从没动过心,他说这是一株历史见证树,也是教子成人树。没有退休前,每到橘黄收获季节,他都小心的采集下来,分给所负责学校的小学生,并讲解他家橘树的史实,引导孩子们珍惜今天来之不易的美好生活,勤奋学习,做一个对共和国有用的人。退休后,他仍然挂念着孩子们,定期到相关学校演讲他家橘树的故事。老校长一生从教,究竟分给孩子们多少橘果,有过多少孩子受到他家橘树的激励,没有人说得清。但他家橘树的故事却在当地孩子们的心中深深的扎下了根。
转自《建湖日报》2011年11月28日 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