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莲的小屋(余江)
中国台湾东岸中部,几近中横线的小城花莲很不起眼,占地也就三十几平方公里,却是那样的不落俗套。
怎么也没有想到来台岛之前把台湾当作魔方,稀奇古怪地在内心里摆弄了半天,那些知名的大城市一一在脑际滤过,环岛七天,临行时回忆这相隔着浅浅海峡的宝岛,却总是对花莲这个小地方挥之不去。
尽管到花莲已是深夜逼近凌晨,第二天我还是起了个大早,一个人来到花莲的海边看日出。这真是在太平洋看日出啊,这可真是咱祖国的最东海岸。尽管有点疲惫,我还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满足感。千方百计走到了伸手就能触摸到太平洋水的海滨,天色还是浅灰浅灰的,不一会就慢慢泛白了,等了好久东方第一线曙光直冲出来,一直到红日恋恋不舍地离开海平面。我象是在看一株植物在慢慢地生长,又象是在看科教片中的一个小生命慢慢的诞生。之后离开海平的红日就象进入生长期的生命茁壮茁壮地光芒四射开了,再后,这长大的红日就应该叫太阳了,看着它一刻比一刻地耀眼、一刻比一刻的灿烂,我更理解什么叫“如日中天”了。太平洋上空的太阳是叫壮观,一切生灵在它的强光下开始新的一天。连绵的海滩不再沉静,早起的海鸟带着黎明的兴奋在太平洋上空疾飞,街道商铺的门陆陆续续的打开,就连刚才还静静的椰子树也开始不安起来,只有大海好象是完成了一次分娩的产妇疲惫地息着了,充满了柔情。这景致仿佛就是让生养红日的大海在有意补偿着大自然另外涌动的喧嚣,更好象就是在呈现大海母爱的安详和仁慈。
看着太平洋的潮水缓缓地舔餮着沙滩,看着太平洋的旭日冉冉东升,我感受到又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向我扑面而来。我左挑右选,相中了一块纹路比较漂亮久经海水洗礼的石块,准备带回家放在书房里,永久地连同这片记忆一起收藏。
看着大海,人总是会平静很多;握着自己心仪的东西,人总是会满足很多。满足了总是要泛困的,更何况起早贪黑的我。于是就静静地坐在海边的一块礁石上看着更安静的大海,不知不觉在强烈的阳光的直射下美美的打了一个盹。我似乎真的感觉这强烈的阳光是可以恢复人的元气、真气之类的了,总之,十多分钟阳光下的小“回笼觉”使我旅途劳顿全无。我踩着耀眼的阳光,漫步在花莲滨海的己完全躁动起来的大街上。
有一排临街的小屋显得很是特别,也很精美。房子有点老旧建筑的风格却很有点艺术化,有点象是古罗马教堂的那种,却显然是商铺,而又是空荡荡的,都是二层小楼,最多就是局部三层,连在一起很协调,也很别致,在一条繁华的大街中闹中取静。我带着几分好奇走近。一推门就听到“叮叮当当”地响起一串铃声,随着铃声走出一位长者拿着爱因斯坦式的烟斗,尽管满头银发却是满面红光,而满面红光中又抹不去岁月的苍桑。老人慈祥而并不友善,看着我这个不速之客竟然摆摆手,算是拒绝了我。我也在莫名其妙中竟然没有看清小店究竟是经营什么的。
走了好几家类似的店,我还是忍不住又推开了一家的门,店主也是一位长者,稍微有点微笑说了句“我们只接待熟悉的朋友”又拒绝了我。已有心理准备的我也稍微仔细地看了几眼店里的摆设,几张桌子,上面都放着很鲜艳的花,每个桌子旁都有一个很精致的小书架,书架上放满了书刊;有一小吧台,悬挂着酒具,并不多。室内的陈设很是考究,也很干净,几棵高大的植物摆放得确到好处,背景音乐是什么钢琴曲的。我看到的也仅此而已,而我想的却是不少,真是满腹狐疑。
第二天当导游再次领我们经过这条街时我忍不住问及这个话题,导游简单地告诉我这些店真的很特别。这十多二十个小屋都是些有点财富也很有思想的老人开的酒吧、咖啡、茶店,他们大多并不是为了赚钱,他们在悠闲地享受着晚年的生活。他们只接待各自的朋友,有的志同道合、志趣相投的朋友甚至远从别的国家做飞机过来就是叙叙旧、谈谈往事,下下棋、看看书,有兴趣的品品酒、喝点精心磨制的咖啡或者一起写点文章什么的。我倒是对这些老人欣赏起来,还真有点境界和情趣的嘛。而导游接下来的介绍更是让我吃惊不小。导游认勐真地说到,花莲的对过海上有个岛叫“绿岛”,就是大陆也很流行的那首《绿岛小夜曲》里的“绿岛”,早年这绿岛是关押“政治犯”的,象李敖这样的,《绿岛小夜曲》的作者就是被关在岛上后创作出的。这些小屋的店主就有好几位也曾经被关在对面的绿岛上的,现在他们就在海这边遥望着小岛安度晚年。
我对这里的老人们肃然起敬,我想象得出,正如同狄更斯小说的场景:他想起了小杜丽,朵拉科波非尔和汤姆的姐姐露丝坐在和这酒吧相似的温馨明亮的小屋里的情形。花莲小屋的主人在夕阳里,叼着烟斗端着咖啡,停下手中的棋子,一起和他的老朋友回忆着年轻时的理想、快乐或者那一段磨难。他们用别样的方式在演绎着他们人生的日出日落。
转自《塘河》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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