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里(余江)
秋天的水很明,芦荡的水更清。
经历了灼热的季节,终于可以静下心来,看看书观观景,故乡九龙口的芦苇荡,那个盛载着我童谣和苦难的一片水域,此刻也别有一番风韵了吧。
当晨光串着露珠,水鸟的翅膀划过秋天凉爽气息的早晨,我带着又将远去求学的孩子去看一眼故乡的一块风景。我们漫步在芦苇荡中心的水滩也就龙珠岛上时,伴着渔舟启航的橹桨声声,秋阳渐渐升起,很有劲道,却明显没有多日前的炽热的迹像。
九月,对于很多发奋读书的草根百姓来讲,很可能是他们人生的一大起点甚至就是转折点.我对孩子说这是我们的故乡,我也在差不多同样这样的一个秋季离开这里的,曾经年少的我在心里狠狠地说,让我永远离开这里,并且不要回来!可是,如今我却一刻不能忘怀这块土地,如果说有那么一段时间我真的没有回来,那么就是说对于这块故土,我从未离开。二十多年前,那个瘦弱的少年,没有带着银色的项圈,走向地平线的尽头,如秋风,留在今生的时光里。人生如同一个轮回,二十多年后又一个瘦弱的少年,却站在陌生的这里,听着的故事像童话,任凭时光静止隐没在一泓秋水,他看不到他生命启航的码头。只有走进芦荡深处,嬉水、划桨、顽皮的快乐即刻铺展在碧波、芦花中。
一只鸟停浮在芦苇上,说它“浮”是因为俯身飞来时,很急的落下,压得芦枝弯成了快九十度的样子,小鸟灵动地舞起翅膀减轻重量,小鸟灰白白的,伴着灰白白的芦花一起浮出深绿的芦苇丛中。待到平衡落稳后,小鸟寻得芦花里不知是结实还是虫儿,尖尖的喙叼啄着,只引得芦花四起,也惊得小鸟腾空疾飞。那离去的身影里分明有一个回眸,带着疑惑隐没在更远的芦苇中,我看到飞鸟的身影重叠着儿子的模样。
经过一个短暂的早晨之后,芦荡的秋阳已经很充分了,九龙口芦荡的水面更加清爽明亮,波光鳞鳞,无际的天连着无际的芦苇,秋韵渐渐深浓。尽管还有零星的荷花绽放,但更多的荷莲和岸上即将成熟的庄稼遥相呼应,对答着丰收的喜悦,温暖而芳香。
我们抬头倾听鸟群飞过的声音,是随着秋天的清凉而越发嘹亮、清脆。孩子也要远走高飞了,像候鸟飞越肃秋和严寒,要等到春花烂漫的季节才能再回到这里。时间会蒙住我们的眼睛,很长很长,让他和他的亲人还有他的故乡只能在梦境里回望。总说分别是为了重逢,那么重逢呢?也当是为了分别.秋域里,天那么高,水那么宽,农庄地里到处都是果实,对于一个青年,一个学子,此刻如同一无所有,此时,眼际里一片荒芜,这里没有他的辛劳也没有他的果实.他过去的一切都是捕捉的风,他的未来才是一个硕大的果子,一只秋天里都装不下的果子。
想要摘下那只果子吗?那么就从这个秋天出发,飞翔,勇敢地走进严冬。因为外面还有更多的春夏秋冬,因为既然降临到这个世界就要好好地看它,甚至可以就把这个世界看遍,在这个世界里不只是农庄、芦苇、水荡,还有更多。
走吧,儿子,天下秋水皆宜人,从这个天水相连的秋晨出发。
白茫茫的水和青翠翠的芦苇相拼的图画里,沉甸甸的秋韵里,伫立着我们一对父子,我们会彼此想念的,就行了。
转自《塘河杂志》
- 上一篇文章: 你知道葡萄的味道吗(张霞)
- 下一篇文章: 慎品人生“三碗面”(于步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