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包(陈文祥)
难得一个星期天,我睡得正香,妻把我吵醒:“起来,陪我进城去……”我问干啥,她轻轻用手指戳了一下我的太阳穴,嗔怪地说:“你呀,真是个不称职的爸爸!燕燕马上上幼儿园了,书包还没哩!”
我愕住了。不就是为了一只书包吗?这一点小事,值得一家子兴师动众,乘车到几十里外的城里去?尽管心里是这么想,可我嘴上却没说一个“不”字。这并不是“妻管严”,而是眼下的日子富裕舒心,我一个堂堂的万元户,花几十块钱进趟城,替女儿挑个漂亮的书包,没说的,去就去呗!
说真得,我的女儿好幸运,福气大,我从心底里羡慕她。我在她这么大时,为了书包,曾挨过骂、遭过打。我也曾哭过、闹过……
至今,我还记得,上学前一天晚上,母亲叫父亲替我做个书包,我高兴死了,两眼纷纷打架,也不肯上铺睡觉。我看见父亲从厕所里找来一个“六六六”粉药袋,拿着使劲朝门前的石滚上掼,沾在上面的药粉,像雾样弥漫。父亲用手裁了一块四方的药袋纸,用粥汤沾上,三叠二折,就做好了一只方口袋,这就成了我上学的书包。
几年后,我上了初中,晓得爱面子啦,开始嫌书包太土了,就在母亲跟前磨蹭,要她给我用布做一个。母亲总是内疚地说:“孩子,书包丑是丑点,将就些吧。”可我并不知母亲的难处,依旧要她换书包。有次,一向温和的母亲,为我要书包,居然狠狠地打了我一顿。原来,两个哥哥因学费拖了半年,学校追要,母亲正在气头上。
也许,母亲后悔不该打我,当天,她就将自己一件心爱的补丁不多的的蓝布褂子忍痛剪了,就着煤油灯,一针一线也缝了一个书包,中间还用红线绣了一个五角星。到我读高中时,正好家乡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我家包了五亩地。虽说父母亲没以前累了,但挣的钱却不少。当年,不但还去了八百多元债,还余了几百块钱。春节前,母亲上马庄赶集,不声不响地替我买回了一只三块多钱的黄书包。我背上新书包,偷偷地哭了,因为我错怪了母亲……
“爸爸,快走!”燕燕的喊声,打断了我的回忆。我从衣架上挂着的五六个拎包中,挑了一个纯羊皮的,妻也背了一个红的装饰包,我们一同带着女儿,踏上了进城的大道……
转自《塘河》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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