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河边有个月亮湾，月亮湾有个年轻寡妇月光嫂，今年八月中秋月儿圆时，月光嫂要结婚招婿。月老就是自己的婆婆。说起月光嫂招婿，这里面还有一段酸甜苦辣的故事哩。

十五年前的月光嫂是个水灵灵的大姑娘，圆圆的月儿脸，白里透红，弯弯的柳叶眉，一勾新月，亮晶晶的杏子眼，一潭深水，见人一脸笑，象一朵含苞待放的月季花，谁见了谁喜欢，谁见谁都爱。她的大名叫丁月华，大人孩子都爱叫她月妹子。这月妹子刚到二十岁，爱上了同班同学月亮湾的吴月光。吴月光聪明好学，一表人才，初中毕业回村当了赤脚医生。他能言善语，态度又好，三村六舍都夸他是个好小伙子。自从月妹子对上了吴月光，人们说他们是天生的一对，地配的一双，郎才女貌，门户相当。他们自己哩也真是情投意洽，志同道合。有时两人到月亮湖边去摘菱采藕，有时双双到月亮湾去采集草药，柳树下他们一同谈理想，小河旁一同学文章……真是荷花塘里鸳鸯鸟，形影不离，棒打不散，比翼双飞。就在闹“造反”的那年八月中秋，两人喜结良缘。“天上月圆，人间花好”。他们度过了人生最幸福，最甜密的时刻。

谁知在那个无奇不有，风云变幻的年头，往往会出现让你难以预料的怪事儿。城市大医院的那些大学毕业的医生反而不吃香，变成了“臭老九”，偏把那些只懂得头疼吃阿斯匹林，肚子痛扎阿托品的赤脚医生弄进城，说是贫下中农爬上了上层建筑，来发扬“人道主义”精神，这吴月光也在这个时候来到了县医院，当上了县院的内科医生。在乡间，有个头疼伤风，他还能应付，到了县院，县城范围大了，奇怪的病症也就多了。吴月光不是“进士”底子，只是个乡间“秀才”。哪里能够胜任，问病开药常闹出一些笑话来。进了县院环境不同了，吴月光也渐渐变得“头高八丈”“尾巴上天”的大学者，泥腿子出身的“赤脚医生”倒逐步看不起脚上有泥的乡巴佬了。这些变化，作为妻子的月妹子看得一清二楚，也曾劝说过他，然而，总是争得不欢而散。他们之间无形地出现了小小的裂痕……

活该有事，吴月光进医院不到半年，有一天，正在内科值班，来了一位就医的年轻妇女，这女子正值妙龄，虽是农家装束，劫掩盖不了她天然的美貌，那苗条的身材，丰满的胸脯，散发出青春的光彩，那红润的瓜子脸上五官匀称，明眸浩齿，那甜甜的两个小酒窝。对男性具有不可抗拒的诱惑力。吴月光惊呆了，为这位女人的美貌所倾倒了。他以查病为名，把这位女子带到了单人宿舍，不择手段地占有了她……

这位女子是谁？她是月亮河边又一村子——明月沟赤脚医生赵明月的爱人柳月梅，最近因胃子生毛病，前来医院检查透视的。她受到吴月光的奸污之后，怀着极大的痛苦回到家里。丈夫明月看到妻子闷闷不乐的样子，追问根源月梅羞于出口，只推说胃口不好，没吃晚饭就早早地爬上了床。这一夜，月梅怎么也睡不着，她前思后想，对不起自己的丈夫，她怨恨，恨现在这个世道，人妖颠倒，她要控诉，控诉这个披着人皮的野兽。第二天，她不等天亮就进了城来到公检法门前。谁知，冤家路窄，迎头遇见了吴月光。吴月光心怀鬼胎，见月梅在公检法门前徘徊，情知不妙，故装正经，忙迎上前来，死皮癞脸地把月梅骗到自己宿舍，一场惨无人道的案件发生了，吴月光为了杀人灭口，用手术刀割断的月梅的喉管……

当月妹子听到这睛天霹雳的消息时，吴月光已鎯当入狱了。怀孕六个多月的月妹子，含着一腔泪水来到牢房门前，正听人们议论：“这该杀的家伙，丧尽了天良。他不是有一个漂亮的妻子嘛……”，“把他的老婆送给人家……”。月妹子承受不了人们对丈夫的切齿痛恨，她虚弱的身子一下子昏倒在监狱门前。当人们知道昏倒者是杀人罪犯的妻子时，有人鄙视，有人唾骂，有人嘲笑，然而没有一个人对她的不幸有所同情。这时只见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年青人走上前来背起怀孕的月妹子，把她送进了医院。这个人对围观者解释说，她丈夫有罪，她也是一个受害者啊！……，一滴滴开水沁入月妹子的心扉，她睁开了双眼，感激之情油然升起，面对着这个年轻的热心人，不禁滚下了一串泪珠……

时隔不久，吴月光判决了，鉴于他杀人手段之惨忍，人们猜测一定会判处死刑无疑！就在宣判的那一天，受害者月梅的丈夫被通知来参加公审大会，罪犯的家属同样被带来接受教育。月妹子艰难地迈着臃肿的身子，扶着年已五十多岁、体弱多病的婆母，一步步进入会场，引来了千百双锐利的眼睛，月妹子低下了头，泪水顺着两颊滚滚而下。就在这时，月梅的丈夫赵明月也抱着月梅那刚满周岁的小女儿走进了会场，登上了公审台。

犯人押进来了，吴月光脖子上吊着个纸牌，上书“杀人犯吴月光”五个大字。吴月光那漂亮的脸蛋变得又黄又瘦，眼窝深深地下陷。一头秀发剃成了葫芦头。月妹子不敢相信眼前就是自己倾心相爱的人，更不敢睁眼细看一眼自己朝夕相处的丈夫——他，一个残忍的杀人犯。今天是他们的最后一次见面，再过个把小时，无情的枪声一响，他的生命就结束了。虽然这是他自取灭亡，但他们毕竟是夫妻啊，恩爱了一场，这时月妹子的心里是爱，是恨，是同情，是愤怒，她自己也说不清，再看一眼这死鬼吧，从今以后除非是在梦中相遇啊，他没等孩子出世叫他一声爸，就上了断头台呀……。公审台上“哇哇”的哭声把她惊醒，那是谁在哭？噢！那是被吴月光杀害了母亲的孩子呀！刚满周岁就失去了母亲的爱抚，可怜的娃娃，你妈妈死得好苦哇，是被我的丈夫——这个毒蛇夺去了生命，他该杀，他派死，他死有余辜哇！

吴月光的母亲，这位受尽辛苦的老人，也站在媳妇的身旁，她老眼昏花，老泪纵横。她二十五岁守寡，含辛茹苦地把吴月光领大，没有享一天的福，倒先看着儿子去死，她揪心的痛恨，恨这个不成才的孽子，他对不起死去的爹，对不起年老的娘，更对不起即将临盆的贤慧媳妇……

按照惯例，公审会开头是大批判，批刘少奇及其牛鬼蛇神。当受害者家属代表赵明月发言时，全场哗然了，公审台上发生了一个异乎寻常的景象：只见赵明月满怀仇恨地走到罪犯面前，两眼喷火，一把抓住吴月光的领头怒吼：“你，你这个披着人皮的狼……”。吴月光扑嗵一声跪倒在赵明月的面前，痛哭流泪，向他痛斥自己不可饶恕的罪行。

台下的月妹子茫然地向台上张望着，一刹那，她惊呆了，那个上次救护他进医院的青年，竟是被自己丈夫杀害了妻子的受害者。她两眼模糊了……

公审前，吴月光还向公检法提出申请，主动和月妹子解除婚约，他不愿连累这个善良的女人一辈子，他死到临头，不愿为她留下一笔永远偿还不清的孽债。然而，奇怪的是，大会并没有判处吴月光的死刑，而是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原因是医院宣传队据理力争，说他是贫下中农医生，加之他本人服罪态度较好。更重要的一条是那时的法制不健全……

就在公审大会即将结束，犯人押下审判台时，吴月光与自己的妻子相遇了，他充满绝望的双眼紧瞪着自己温柔而又美貌的妻子，干湿的眼窝里淌下了一汪泪水。他一头栽倒在母亲和妻子的脚下，连连向母亲和妻子磕头。他悔恨，他斥骂自己，他痛楚万分地向母亲道别：“娘，我这个不孝的儿子，不能为你养老送终啦。”他又对月妹子说：“月妹呀，你彻底忘掉我这个猪狗不如的人吧，我把自己埋进了泥坑，我对不起你，舀尽月亮河的水也洗不净我占满鲜血的双手，你当我死了吧，你离开这个家，你重新嫁人我不怨你，只求你看在咱们过去的情份上，照顾好我年老多病的娘，和那未出世的苦命的孩子……”

月妹子面对这个不可饶恕的罪人，心里阵阵绞痛，她按捺不住心中的悲与恨，仇与火。她踉跄地走到吴月光面前，“拍”地打了他一个耳光。就在这一刹那，她惊呆了。她的身子似乎失去了平衡，失去了支撑能力。她面色蜡黄，豆大的汗珠从脸上滚下，她承受不了精神上的巨大打击，也承受不了肉体的创伤，天旋地转，两眼一黑，她颓然倒了下去，在老婆母凄厉的哭叫声中，吴月光被押走了。而就在这时，月妹子腹痛加剧，她知道，她要临盆了……她咬着牙坚持着。然而孩子早产了。在公审场上，一个小生命呱呱坠地，来到了这个世界。当人们明白是怎么回事时，产妇周围立时筑成了一道人墙。一个青年迅速叫来了救护车，人们看到那个帮着医生护送产妇的青年，竟是那个受害者的丈夫——赵明月。

天上的月儿圆了又缺，缺了又圆；地上的牡丹开了又谢，谢了又开。一晃十五个春秋过去了，年轻的月妹子，脸上爬满了鱼尾纹。人们都称她叫月光嫂。十五年，她没有离开吴家门，没有舍得丢下年迈的现已双目失明的老婆婆。十五年，被判了无期徒刑的丈夫吴月光杳无音讯，在那遥远的劳改农场，不知是否还在人世？十五年，月光嫂含辛茹苦，侍奉着老人，抚养着儿子月月。每年月到中秋，这老小三代，偎依在一起，遥望着淡淡的月光，暗暗流泪。每到这一天，瞎眼的婆婆总是对媳妇说：“孩子，每年有个团圆日，你到啥时能团圆，他不是跟你说了，你走吧！你离开这个家吧，你为我吴家把心血都熬尽啦……”也总在这个时候，媳妇对婆母耐心地安慰着：“娘，你别管我，我侍侯你一辈子，这里是我的家呀……”每到这个时候，婆媳俩心贴着心相对流泪。十五年，背着杀人犯家属的黑锅。月光嫂不知流了多少泪，也不知有多少好心人劝她脱离这个家，为她介绍对象，她总是淡然一笑，婉言谢绝：“我舍不得我的婆婆，她儿子服刑，媳妇可不能丢下老人不管哪。”

月光嫂想到过死。有一次，她把药水瓶子带到家，夜深人静，她刚要结束自己不幸的生命，小月月醒了，哭着喊：“妈呀，妈妈，我怕……”。她心软了，手一松，药瓶子掉到地上，闻声摸进房来的婆婆闻到了浓烈的药水味，跌跪在媳妇面前：“孩子，你不能走这条路，你年纪还轻，日子长哩，你受不了，你就痛痛快快的走吧！妈不怨你。”月光嫂也曾想到过走，一走自己就可以变得清白，可婆婆头上的缕缕白发牵着她的心那！失明的老人怎么过？婆婆懂得媳妇的心，儿子害了媳妇。自己又连累了媳妇，是她的绊脚绳。有一天，她剩媳妇外出，把绳子套在自己的颈上，想了却残生，媳妇在外面一头冲进来，婆媳俩抱头痛哭一场。

 十五年中，有一个善良的青年经常出入在吴家门前，他，就是明月沟的赵明月。赵明月在吴家婆媳老小最难熬的时刻，来安慰过她们，他没有把他家当仇人。他对人说过：“一个人犯罪，害了一家人，我不能把他们当仇人。”十五年，他没有忘记与吴月光学生时代的情谊，他也没有忘记罪犯在服刑时的嘱托，他原谅了他的罪过，不是出于个人恩怨，而是想到今天的这个社会必须发扬的人道……。吴家老小，生活困难，他资助过钱粮，吴家缺乏劳力，他帮助操劳过田务。特别是吴家有个小灾小病，不论白天黑夜，他都跑上七八里来治疗……。当吴月光的母亲眼病严重的时候，他几乎一天一趟，为她抓药、打针。有一天他冒雨来了，吴老奶奶抓住他的双手泪流满面：“好人哪，天下少有的好人，我儿子害了你一家，你还来照应我一家，你比我儿子还亲十分，让冤家来世变牛变马，偿还你家的债……”。赵明月听了，只是淡淡地一笑：“谈不上还债，人与人，不能把怨仇越积越深哪！”赵明月深明大义，不积私仇，对吴家的帮助，在月光嫂心里留下了深深的印象。她感激他，她关心他，他内外一个人，还拉扯着一个没娘的孩子，她以负罪的心理，去为孩子缝补浆洗，她以感恩的心理为明月家操持家务。天长日久，月光嫂的心里少不了明月那相依为命的父子，赵明月的心里也赶不走吴家孤苦伶仃的老小三代。有人也曾为他们提过亲，然而他们从来也没有流露过什么，也没有想到过彼此能结合，有的只是人与人之间诚挚的爱……。这一切，双目失明的老婆婆心里明白，她盼望着他们的结合，盼望着有这样一个心底善良的人来为他家撑门面。她知道，只有她来为她们牵线，也许能把他们团起来。

由于月光嫂的勤快，生活的俭朴，近二年时间，砌起了三间新瓦房。就在赵明月帮他家搬进新房的那天晚上，月光嫂的婆婆一手拉着儿媳，一手拉着明月说道：“你们是两个苦命的孩子，今日听我说一句。”两个人起先愣住了，后来知道老人要说什么，连忙挣脱，然而老人抓得很紧，接着又说：“孩子，你们两个都受了我儿子的害，这十多年，多不容易，我只求你们答应我，你们成亲吧……”。没等说完，两人连忙说道：“不能，你老人家不要为我们操心。”话音未落，老人扑嗵跪倒在他们面前，声泪俱下：“只要你们一句话，如不答应，我今天就不起来，我这把老骨头，能看到你们成了家死也闭眼了。”一看这情景，两人双双跪倒在老人面前：“妈，我们答应你……”。老人破涕为笑。她似乎了却了一桩最大的心事。

按照老人的意思，月光嫂把婚期定在八月十五中秋节人间团圆的喜庆日子。这几天，这一家人出现了少有的欢乐，内内外外忙不停。四邻八舍听说月光嫂和赵明月结婚，一来帮忙，二来祝贺还兼带来看看新奇。

十五的晚上，月儿又大又圆，早早地露出了笑脸，把柔和的月光洒在人间。新郎新娘早被人们拥入堂屋，担任喜婆子的快嘴婶，扬起粗粗的喉管刚想喊：一拜高堂……忽然门外传来争吵，原来一个衣着褴褛、满脸胡须的陌生男人要进屋来，被月光嫂的儿子月月和赵明月的女儿拦在门前，月月斥责他：“你这人，怎么晚上来要饭，我家今日办喜事，去去去！”听说办喜事，这男人心里“格登”一下，更要进屋了。门外围满了人，吵吵嚷嚷，惊动了在厨房里烧火的吴奶奶，她端着一碗肉汤，走到门外，刚要伸手给那叫花子，突然，只见那叫花子猛迎上前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声“娘”，把个吴奶奶吓了一跳，惊问：“你是谁？你，你怎么回来了？”“我被提前释放了。”叫花子跪扑在吴奶奶怀里，母子俩抱头痛哭。月月和明月的女儿惊呆了，围观人惊呆了。屋内那“送入洞房”的叫声突然中断，新郎新娘没有进入洞房却奔出了门外，一刹时，院子内外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任何戏闹声音，只听见吴奶奶和儿子的抽泣声。明亮的月光偷偷地躲到了云里。

这衣衫破烂的人不是别人，确实是吴月光。

这吴月光怎么回来，这里还得补讲一番：吴月光被判了无期徒刑被押到边疆某农场劳改，他怀着赎罪之心，认真改造，在一次施工事故中，他舍己救人立了功，由无期徒刑改为有期徒刑二十年。他有一定的医疗水平，平时利用工余时间为别人治病，多次受到领导表扬，把他的刑期减了五年，上个月宣布释放，他想赶回来，看看母亲是否还健在，看看月妹子还在不在他家。他日夜兼程，想赶在八月中秋节前回到家里，好与亲人同度团圆节，他白天就到了月亮湾，他没脸重见家乡父母，他打听到月妹子的情况，知道她侍侯了老母亲十五年，他感激她，他又听说赵明月对他家的恩情，今天明月和月妹子结婚，他不想来打扰他们应该得到的幸福，他只想偷偷看一看自己的母亲，偷偷看一看自己的亲人，然后……因此，他在河滩上躲了半天，晚上才悄悄进家，谁知被自己的儿子发觉。

这时候，只见吴月光从母亲的怀里爬起，跪对着自己的母亲，痛心地说：“娘，我为你老人家惹下了罪，我对不起你，几十年养育之恩，我来世加倍报答吧。”他又面向月光嫂和赵明月：“月妹子，我没有给你一点做人的幸福却带给你十五年的罪孽和灾难，我感谢你为我侍奉老母十五年。”他又真心实意地对赵明月说道：“大哥，你不记我的仇，不记我的恨，为我照料老母，我感谢你恩重如山，我衷心祝愿你们幸福。”他最后向月光嫂请求，让儿子叫他一声父亲……。

“爸爸”，小月月猛扑到吴月光的怀里，吴月光一股热泪，流到了孩子头上：“孩子，爸爸不是人，爸对不起你，爸希望你做一个正直、善良的人哪！”这时候的月光嫂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大叫一声，扑到吴月光的怀里：“冤家……”。然而吴月光向后退让着，退让着，一跤跌坐在地。赵明月走上前来，扶起了他，真诚地说道：“月光，你们夫妻一场也算不容易，你们谈谈吧，我先走了。”吴月光一把抓住赵明月：“不，明月，我的老同学，我的恩人，你们应该得到幸福，我的爱情与幸福被我埋葬了……你别走，你不是知道我在判刑的那天就与月妹子断了关系吗……”，这时候，吴奶奶也对月光说道：“孩子，是娘作的主，你的媳妇，可是个贤惠的人哪……”。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月光嫂发现吴月光不见了，她和赵明月在房里的桌子上发现吴月光的一封信和一张医院诊断书，诊断书上写着：吴月光肝癌已近尾期，那封信上写着：“我看了亲人一眼，了却了最后的心事。我是喝月亮河里的水长大的，却没有为它增添一点光彩，让我还回到它的怀抱中去吧，我要用月亮河的水洗尽我的罪孽……我去了，祝你们幸福，老母亲有你们侍奉我也放心了。”

当月光嫂和赵明月赶到河边声声呼喊“月光”时，回答的只有月亮河哗哗的流水声。

原载自《中国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