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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耕夫老师(陆应铸)

发布日期:2014/7/22 15:15:08  阅读:1961  【字体:
 

 

高平顶,清癯而冷峻的面庞,一身灰黑的衣服,略带沙哑的声音,缓涩的语速,在一句话的中间,夹杂着哮喘病人特有的或长或短的停顿……音容犹在,斯人已去。当同事把耕夫过世的噩耗告知我,我的内心就不再平静。

 

上世纪80年代初期,因为读大学期间发表过一两首风花雪月的抒情诗,青春年少的我,心浮气躁,目空一切,毕业后被分配到上冈中学教书,就很有些虎落平川的落寞和怀才不遇的激愤。于是,披着一身粉笔灰,沉湎于诗歌散文,交际于文友诗友。当时,有两股力量把我从九宵云外往地面拽,一是艰难的生活,二是严厉的校长。校长找我谈话,意思是如果我能把本校好人好事写出来,发表了,有奖励,甚至可能赏个文书干干。谈话中,校长说你要向一个叫沈耕夫的农民学习。沈耕夫是谁?我根本没把他当回事。

 

说来令人汗颜,我最初写新闻是缘于觊觎“文书”一职。做文书,可以少上一个班语文课,还可以使用全校惟一的一部摇把子电话(方便和远方的诗友通话)。我平生第一篇人物通讯是《路,在病痛者脚下延伸》,很认真地用300格稿纸复写3份,分投两家报社和县广播站,广播很快就全文播出。不久,就收到广播站寄来的5角钱稿费单据,并接到电话通知,说得了征文二等奖。后来才知道,一等奖被沈耕夫得去了。到广播站财务室领稿费,会计在账册上查找,从我眼前闪过的尽是沈耕夫、王学言、孙环党等名字,会计好半天才找到我的姓名。在会议室见到沈耕夫,果然是一副农民模样,看上去情绪高涨,话也多,冷不丁冒出句“广播响,孙环党”,逗得大家哄堂大笑。

 

我开始关注沈耕夫发表在报纸、广播上的稿件,读者来信,小评论,消息,通讯,散文,土得掉碴的语言,不讲究修辞,也谈不上文采,典型的“山药蛋派”。说心里话,当时我除了钦佩他的勤奋,并不高看他。我那时崇拜的是能够把诗写得让我读不懂的先锋诗人。后来,我调到建湖县中教书,很快融入县城写稿人的圈子,与耕夫接触渐多,才知道耕夫的“中堡村”,其实就在县城边上。有时,在县邮局附近的路上遇到,他急急地勒住刹车把,瘦小的身子,轻巧地从现在已很少见的载重自行车上下来,没有客套话,握手,他说在报上读了你的什么什么稿件,写的不错,你要坚持下去。接着,他便告诉我,最近在报上发表了那些稿件。每次见面,谈的都是这些内容,仿佛写稿投稿便是他生活全部乐趣所在。有一天早晨,又在邮局附近路上相遇,他说要赶在邮递员出发之前,到邮局查查他的一篇稿件报纸有没有登出来。我心头一热,我也是写稿人,对这种痴迷与迫切,感同身受。

 

一次,耕夫陪着一位盐城来的孙记者突然来到我在建湖县中的宿舍,那天我们谈了很久。孙记者是我的诗友,他是专门来采访耕夫的,这篇以第二人称所写的通讯《纸上阡陌有耕夫》见报后,我读了好多遍,直读得泪流满面。我在想,从人民日报到县广播站,大大小小的媒体,为什么如此青睐沈耕夫?后来,我调到报社做了编辑,才似有所悟,来稿中,应景的,功利的,言不由衷的,无病呻吟的,比比皆是;沈耕夫那种农民式的朴素、直率、坦诚,虽然粗糙了些,但却真实地体现了最基层群众的所思所想、所忧所虑,犹如一缕清新的风,令人心悦神爽。早些年,耕夫经常向我投稿,信封上是很工整的毛笔小楷,打开多是手写在300格稿纸上的文字。每次稿件见报,我都及时给他寄样报。近年经常接到他在家里打来的电话,每次我都迅速让他把电话搁下,由我这边打过去。谈近期报纸质量,谈那些记者有培养前途,当然也谈对我所写报道的看法,他最看好的是对患厌食症女孩周冬梅、困境中的救火英雄朱月标等人的爱心报道,对我举办“小记者讲座”,也说了不少嘉勉的话。

 

我在新闻的路上走到今天,得到过很多人的帮助。耕夫见面或通信、通话总是对我说一些鼓励的话,回头想想,这些话语实际上都在提示我,他最喜欢什么稿件,老百姓最喜欢什么稿件。20多年了,长我20多岁的耕夫对我言必称老师,我知道他是在激励我,希望我能给像他这样的写稿人争脸。其实,他才是我真正的老师,我在他身上学到许多在别处学不到的东西。

 

转自《塘河》杂志

 

作者:佚名   来源:本站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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