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秋(严锦玉)
星期五晚上与婆婆电话聊天,末了她突然来了句:“不如你们明天回来同我摸秋吧?”“什么?摸秋?”几秒钟的愣怔之后我痛快地答应了她。
“摸秋”本来是“偷秋”的意思。相传,元朝末年,淮河流域出现了一支农民起义军,这支队伍纪律严明,所到之处,秋毫无犯。一天,起义军转移到淮河岸边,深夜不便打扰百姓,便旷野露天宿营。有几位士兵饥饿难忍,在田间摘了一些瓜果充饥。此事被主帅发觉,等天明了便准备将那几个士兵治罪。村民们得知后,纷纷向主帅求情。为开脱战士的过错,有一老者随口说道:“八月摸秋不为偷。”那几个战士因此话而获赦免。那天正好是立秋节,从此留下了“摸秋”的习俗。后来,“偷摘”者多为调皮的小孩。此夜,家长放纵孩子到别人家田中“摸秋”,如果是摘的葱,则认为小孩长大后能聪明;如果是摘的瓜,则认为以后小孩吃喝不愁。丢了“秋”的人家,无论丢多少,从不叫骂。经过几百年的演变,如今这个“摸”字到我婆婆的嘴里完全变成了“采摘”、“收获”的意思,她所说的“摸秋”也就是采摘与收获秋天的果实。
第二天,在我的吆喝之下,兄妹三家带着孩子一行十几个人浩浩荡荡地到乡下帮婆婆“摸秋”。走下宽阔的公路,走在曲折的乡间小道上,金黄的稻田、碧绿的菜地、高大的银杏树、红得像火一样的爆竹花……目之所及,到处都是一片丰收的美景。孩子们伸出粉嫩的小手蹑手蹑脚地想偷摘人家长在河边的红柿子、绿桔子,我们故意干咳着喊道:“有人来了!”吓得他们像兔子似的撒开双腿,没命地向奶奶家奔去。
奶奶家的果树一点也不比人家的少,银杏、柿子、石榴、桃,这些常见的果树一样也不差,单单那个银杏树家前屋后就长了近十棵,满树的银杏像黄色的星星一样缀挂枝头。公婆正愁没人打白果呢,一见到这群不花钱的小工,立马高兴得眉开眼笑。孩子们一窝蜂似的拥向银杏树,有的拿竹竿敲,有的抱着树晃,有的干脆用脚往树干上踹,那金黄的果子就如同大珠小珠落玉盘似的纷纷跌落到地上的竹匾里。我知道这些小家伙只是凭一时的热情,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偃旗息鼓的。剩着他们热乎劲还没退的时候,我悄悄地溜向了蔬菜地。这里又是一番别样的景致,红南瓜、紫扁豆、绿青菜、白萝卜……这些带着乡野气息的纯绿色蔬菜看上去就让人赏心悦目,更不用说去品尝了,随手拨出一个大白萝卜,三两下剥掉外皮,快速地咬上一大口,立刻口舌生津,那种清甜与平时在超市里买的辣萝卜相比,简直有天壤之别。此时的我两只手仿佛成了两个小抓子,一会儿工夫就摘下了一堆大南瓜、两篮子红扁豆,顺带着还拔出来好多青菜与萝卜,这些东西都是我准备着带回家慢慢享用的。正当我意犹未尽准备扩大目标向别的地方继续“扫荡”时,婆婆大呼小叫着喊我去捡白果。“孩子们呢?”我问。“他们啊,去看人家结鱼塘了。”“小姑子与弟媳呢?”“她们去割黄豆了。”“二叔他们呢?”“他们去刨山芋了。”哎呀呀,真乃“朝中无人”了!婆婆一个劲地催着说:“快去捡,马上天就要黑了。”无奈,我只好点头哈腰地一粒粒去捡那满地的“宝贝”。
我望着似乎永远也捡不完的白果,再抬头看看树上还有好多果子稳坐“钓鱼台”,口里不由得发出了新的号令:“今天咱不回城了,就地住宿,明天继续摸秋。”婆婆一听这话,高兴得连说几个“好、好、好!”
们 那晚,我与婆婆抵足而眠,听着婆婆絮絮叨叨地叙说着乡间的奇闻趣事,看着窗前随风摇晃的树影,心中出奇的宁静。这里没有街市的喧闹,没有光怪陆离的霓虹灯,只有一轮淡淡的素月,构勒出一幅晚秋的画图。,这幅画是如此的清新美丽、摇曳多姿,虽有留白,却留给人无尽的遐思。
庄稼人摸秋摸回的是一年的成果;小人摸秋摸到的是开心与欢乐;而身为中年人的我们,摸到的却是老人的辛劳和孩子的童真。
转自《塘河》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