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柄(祁和山)
张山跟程明都是钻床工。张山的床子在后面,程明的床子在前面。他们关系一直不错,常在一起吃吃喝喝。
这天由于着急发货,车间主任临时安排他们加班。所以下班时间一到,偌大的车间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和两台嗡嗡响的大钻床。看到程明光着手在操作,张山摇摇头,小声说道:“安全员又不在,怕什么?真是个死脑筋。”
没想到张山接电话的时候,大钻头切削出来的又粗又长带有锯齿状的铁屑甩到了他戴着棉纱手套的左手上。张山立刻被拽了起来,等回过神来,胳膊已经被缠绕在主轴上!他吓得大喊大叫:“程明!程明!”
程明听到喊声,连忙冲过来关掉电源,然后把惊魂未定腿脚发软的张山慢慢弄下来。张山的脸跟膀子被摩擦得血肉模糊,像老山前线下来似的。但都是皮外伤,并无大碍。幸亏当时钻床转速不算快,程明又一喊就到,否则他的整个膀子会被生生地拽断,甚至还能丢了小命。
尽管事故不大,厂里仍十分重视。张山没敢说实话,一口咬定是铁屑甩到护袖上造成的。程明是唯一的现场目击者,也被喊去问了话。程明说当时手忙脚乱的没注意,好像没戴手套。厂里便叫张山回家休养半个月,工资照算,药费全报。
第二天,程明拎着一袋水果到了张山家里。张山对程明没有出卖他心存感激,他早想好了一有机会就要表示一下。两个人聊了一会儿,程明开始表功了:“不是我的话,你现在恐怕就变成独臂老人了。”
张山点头哈腰,笑着说:“兄弟心里有数,有数。”
程明不真不假地说:“光嘴上说说有屁用,要是真有数就拿出实际行动来。”
程明又说:“厂里又找我了。”
张山紧张起来。程明看了看张山,咳了两声,大声说:“你放心了,还是跟上次说的一模一样。”张山松了一口气,把胸口直拍:“
张山愣了愣,还是说:”没问题没问题,我现在就去拿给你。“张山心想,只要他不吱声,花点钱就花点钱吧。
可是过了一个星期,程明又来了,从张山手里接过一千块钱才笑眯眯地离开。张山盯着程明的背影,真是又气又恨——气的是他平时兄弟长兄弟短,关键时候却翻脸无情;恨的是自己当初上班戴手套而让他抓住了把柄。狗急还跳墙呢,他要是贪得无厌再来敲竹杠,我就说出真相,大不了不享受工伤待遇和被停班学习,但是叫他也没有好日子过。
还好,直到张山上班,程明也没有来。程明看到张山时点点头,还笑了笑。张山脸冷冷的哼了一声,头一斜从他身边走了过去。张山不敢再戴手套了,不管旁边有人无人都不敢戴了。俗话说怕什么来什么。一天下午,一截跟上次差不多的铁屑从他手背上一扫而过,骇得他浑身
直冒冷汗·····
晚上,程明又突然来找张山。张山终于忍不住了,堵住门口质问他:”你狗日的到底想怎么样?做人不要太过分!"程明也不恼,掏出两千块钱塞到张山手里,拍了拍他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哥哥就是想让你记住教训,在安全上面千万不要有侥幸心理,要是真正出了事就晚了。
你说呢?”
张山抓着钱,看着渐渐走远的程明,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
转自《塘河》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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