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了条裤子，颜色裤型都不错，就是过长，售货员热情地为我推荐了街对面的小陆缝纫店。

店面很小，看上去只有五、六个平方米，一台老式的缝纫机，一块木制的裁剪案板，再加上案板上的熨斗就是店里的全部家当。坐在缝纫机后面的小陆梳着乌黑油亮的马尾辫，正低头做着活计，见我进去，抬头莞尔一笑，嘴里招呼着让我们稍等一下，手里仍不停地穿针引线，白皮肤大眼睛看上去很美，心中不由得暗自赞叹：如今像这么年轻的姑娘能静下心来做这细活的实不多见了！店内窄窄的过道上放着一张长凳，凳上一个挨一个地坐满了顾客，看得出生意很好，我只好站在门口耐心等着。一会儿门前驶来了一辆三轮车，骑车的是个三十多岁的年轻人，皮肤黝黑，身体壮实，憨厚的样子一看就是个老实人。从车上一前一后跳下两个小女孩，大的看上去十三、四岁，小的七、八岁，两个孩子像两只小鸟似的扑到缝纫机前”妈妈、妈妈”地叫着。我颇感意外地问小陆：“这是你的女儿和老公啊？”小陆一脸甜蜜地点头应答。“真年轻！孩子都这么大了看上去还像个小姑娘……”大家纷纷地赞叹着。

说笑间小陆已码好了好几条裢脚，终于轮到我了，她一边让我进去量尺寸，一边自然地从身后摸出个拐仗，拄着单拐吃力地从凳子上站起来，然后一瘸一拐地走到我面前轻轻地将拐仗靠在案板上，用一条腿支撑着慢慢蹲下身子替我量起腿长。

“瘸腿？小陆是瘸腿？”我望着那条萎缩的右腿，呆若木鸡般的立在那里，许久吞吞吐吐地冒出了一句：“你的腿？腿怎么啦？”“小儿麻痹症。”小陆随口应答，没有丝毫的不自然，看不出一点自卑。“你用一只脚踩踏板很累吧？”我与她攀谈起来。“习惯了。不吃苦那能挣到钱？那能过上好日子？”小陆是在反问又是在自我鼓励。“看你门庭若市的样子一定挣了不少吧？”我笑着调侃她。“还好吧。这些年老公开三轮车替人送货，我做缝纫，一元一元地挣，日积月累，如今我们不但买了住房还想买个大点的门面呢！”小陆一脸自豪又不无向往地说着。缝纫机下的踏板被她的一只脚踩得“笃、笃”直响，踏板旁的大轮带动着机头上的小轮“滋、滋”地转得飞快，两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在门前的空地上欢快地踢毽子，老公笑眯眯站在案板前帮她熨衣服，多美的一幅画图！

眨眼间裤脚就在小陆的巧手之下变得平整如新，试穿之后不长不短正好合身，临走时我由衷地对她说：“你真的让人敬佩！”

那天我徒步回家，眼前不时闪现着小陆单脚踩踏板的情形，虽然她的一条腿残了，可她却用另一条不屈的腿普写了一曲人生赞歌，用事实证明：生命可以卑微，但绝不可以放弃！

转自《塘河》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