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作家张洁早期的中篇小说《爱，是不能忘记的》讲述了一段痴情又寂寞的爱恋，深刻描写一位母亲的形象，感情细腻、深沉、心灵被强烈而无望的爱所煎熬，执着痛苦的理想主义者。作者通过艺术形象的塑造，表达了自己早期的婚姻与爱情观，对高尚纯洁理想爱情的追求。

　　近年，张洁在古稀之年出版了长篇小说《无字》，第二次获得茅盾文学奖，小说以细腻的笔触描绘了几代女人痛苦纠结又绝望一生的婚恋情感。墨荷、叶莲子、吴为一家三代女人在婚姻和爱情上的惨败及她们充满磨难的悲惨命运，还有最终改变了家族悲剧的第四代人——禅月，故事贯穿在时代的变迁中，堪称世纪性的生命史诗、恢弘沉重的女性悲歌。

　　从张洁的文字看出，作家以敏锐的视角、丰富的才情完成了对人性对情爱彻底的顿悟、解脱与释放，读来让人如释重负又唏嘘不已。不知作家张洁经历了怎样的心路历程和灵魂沧桑，写出如此细腻深刻的情感巨作，扉页一句“献给我的母亲”，更是委婉道出了女性之间的心灵相通和惺惺相惜。这种精神说到底是一种“悲壮的执着”，悲壮又自省，永不放弃对真爱理想的追求，在心灵深处呼唤着人类精神家园的根。纵观历史长河漫漫红尘，这样类似的执着，隐含在少数爱情、事业、生活、理想和追求的领域，到底值还是不值，只有主人公了然于心，或许还要让后人众说纷纭。

　　从女主人公吴为不由联想到另一位旷世奇才张爱玲。沧桑、孤独、流浪，可是她高贵、决绝、优雅。总有人认为胡兰成辜负了张爱玲，可我一直认为张爱玲这样冷傲的女子，胡兰成岂能真正走进她的灵魂，入她的法眼。中晚年她祭奠的不过是昔日的岁月繁华而不是那个人，早期人生经历和天才性格决定她最终爱的仍是一成不变的孤独与幻梦。她和他根本属于不同的林子。

　　由爱情联及生活世事。曹雪芹一部《红楼梦》，在男权社会里为女性写了一首凄美的挽歌，直至人心。每一位女子都栩栩如生跃然纸上令人动容。黛玉的才情，凤姐的精悍，晴雯的倔强，尤三姐的刚烈……还有那位宝姑娘一面服着冷香丸，一面摆着慈善面孔，但是像宝钗这样的女子，几个男子不愿意娶进门呢，只可惜她不适合宝玉，她更适合谁呢？是宝玉那个假正经小知识分子的爹；奴性的袭人，逢迎取巧，随遇而安，一心做着小老婆的美梦，她也不适合宝玉，更适合那个真不正经的琏二爷，倒能成就家庭和睦各自的好事……

　　这个春节，我回乡下住了几天，老家已成了城乡结合部，没有城市的繁华，也没有乡村的原始，让我找不着北，读了家乡一位作家的《丧家犬的乡愁》，我深有同感。对昔日故乡的爱，永远不能忘记；对社会世事的变迁，我惊叹而无语，无助的迷茫和思索让我犹如春天一只断线的风筝飘飘荡荡。

　　由爱情论及理想追求。“古来圣贤皆寂寞”，梁氏三代奋斗在中国大地上，执着的悲壮。梁启超为民族危亡而疾呼，梁思成为传统建筑而奔走，梁从诫为自然环境而奋斗直至放弃公职。从古至今，从来不缺少蝇营狗苟，唯独缺少类似大大小小的孤独和执着，尽管饱含无尽的悲壮。

　　一场辛亥革命，古老的中华民族震惊中外，最优秀最赤诚的儿子一个个倒下，碧血横飞，江河呜咽，天地同悲。他们是那么年轻勃勃、博学多才，其中不乏家境殷实、前途光明、儿女情长之人，为了民族的前途，祖国的未来，一个个慷慨激昂、鞠躬尽瘁。那一刻大地在哭泣，历史更因为沾染了他们圣洁的鲜血而悲哀。

　　由爱情谈到人生事业。季承在《我和父亲季羡林》书中说父亲是一个孤独、寂寞、吝啬、无情的文人，子女在他心中甚至不如一盆花重要，他与妻子感情淡漠，形同路人，常年分居。他不爱妻子不爱儿女，但是并不是没有感情需要，他对花和猫情深意切，把所有的情感寄托在花和猫身上。一个人可以不爱这个社会不爱周围的人，只爱自然或动物。作者颠覆了被社会塑造的“大师”的完美形象，还原了一幕幕诗意后面的血泪，真实得近乎残忍，但作者残忍的笔触实则包含着一颗对父亲的挚爱之心。

　　人活一世，拥有自己的东西才叫有气质有内涵有魅力，正如庄子说“天地有大美而不言”，真正美的事物从不喧嚣张扬，其实生命的最初该是相同，不同的是“忙”，“忙”即“心死”，又谈何“无言之美”？季羡林的思想如一本厚厚的百科全书，读之使人明智，而他的品格却像一泓见底的清水，大德大智隐于无形。“我已经走不动路了，没有人搀扶，两米的距离都很难了。人活得太久，对众生的相，看得透透彻彻，反而鼓舞时少，叹息时多。”

　　季羡林又说，根据我个人的观察，对世界上绝大多数人来说，人生一无意义，二无价值。

　　暂且不去探究这些话语和行为的是非，从中看出大师对人生的观察与彻悟，彰显出从容淡定与洒脱自如。对大师的人生哲学，凡夫俗子学不来也学不起，只能在庸碌的尘世，有所幡悟，“偷得浮生半日闲”，保持心灵的安详，岁月静好已然。

　　工作几年，对打算放弃教师职业的我，周围的人表示困惑不解。现在这个社会，教师或者医生之类是多数人心目中理想的女性职业，可以为家庭为亲人为朋友提供太多的方便。我不是宣扬女权主义，只是奢望更多的人能够有资本有资格在自己喜欢的生活和工作中绽放春天般的微笑。

芸芸众生身不由己，其实做人多数也是如此，上天没有征询过各自的意见，就把一干人马带进纷繁芜杂的尘世；如果非要选择，我宁做男子不做女子，宁做妙玉不做黛玉。有人说，爱情不过是瞬间的感动，拖沓了即是祸害。人生爱情也好，事业也罢，说到底是一部“无字”。在这样的社会，每个人应多学一点老庄的哲学，世界也许会更安宁和谐。

转自《塘河》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