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绳吟(江清西)
挖了一口塘,埋了一颗我的豆。
几天后,紫薇薇的藤蔓直挺挺冒出来了;又几天后,被杈藤拧了起来,拧成了双股绳;几天后,被新杈拧成了三股绳;又几天后,拧成了四股绳。犹如适逢黄道日,竖起了顶梁柱,上面好建大华堂;犹如恰遇吉庆时,倒立了大力王,上面好演神奇技。多股绳上,又分别纷纷分杈,纷纷相拧,纷纷成绳,成神。
据说,一棵紫扁豆生有77个头。一个头一根藤,藤藤相拧,可拧成数十根粗绳细索,数十根粗梁细柱,可叠床,可架屋。满床的儿孙,满屋的藤、叶、花、荚,经春风轻抚,夏雨曼摩,秋露潜滋暗润,无不富丽、华贵、典雅。
高处有羼弱藤蔓正摇曳生姿。空中飘来一丝蛛丝,抓而拧之不放;毫无可拧者,则回转头来向下拧着自己,决不落单、落空。
也有匍匐于地面的。却毫不嫉妒居高临下的同伴的清高。遇到一根稻草、一截柴棒即拧将起来,不厌顽童的嬉戏,不计较散养的鸡鸭鹅的嘴馋。
不疏不密、不依不靠的捆绑式骨架中,玲珑剔透、别具匠心的厅堂里,大半年间,一直是紫藤凝重,紫叶端庄,紫花含情,紫荚深沉;几乎见不到干瘪的一藤,变色的一叶,萎缩的一瓣,蛀蚀的一荚。间有好鸟相和,常有鸣蝉互转,百和而无绝,千转而不穷,总是嘤嘤成韵,珠珠落盘,切切如私语,噪噪如急雨,实为僻隅乡野之一绝。
昨见溪头半杆青苇叶青犹滴,又见桥畔一棵绿菜花黄尚劲;今晨,却皆悄然叶凋花谢了,方知此类色厉内荏的花叶岂能敌得过肃杀之气?抬眼眺得太阳正朗照着我的紫扁豆哩。辛苦大半年了,太阳!呵,太阳的紫外线多情地、慷慨地、执着地染紫于我的扁的藤、叶、花、荚,所以,我的扁通体一紫,不杂他色,是万物之华,天赐一宝(王勃《滕王阁序》)!紫色其外,紫色其中,连根都是紫的,血都是紫的,骨髓都是紫的。“冬至”将至,她依然紫色撩人,紫光逼人,紫气引人,紫味逗人,紫绳迷人,迷人呐。
转自《塘河》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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