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创作贵在坚持(刘景高)
我每次收到《塘河》,在油墨香中翻看着一篇篇文章,看到一个个旧的或新的作者名字,心里总有许多话要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日前,在网络上看到杜乃彤先生关于我县文学的过去和现状的概述,在文学的孤守和坚持一节中提到了我,一下子触动了我的神思,于是我打开电脑,记下了自己的所思所想。
我在校读书时就喜爱文学,走上工作岗位之后,便开始了业余写作,并在1964年3 月号《人民文学》上刊发了短篇小说《风雨夜渡》。由于这篇小说的发表,在中央筹备召开青年作家代表大会时,地区一个部门将我列入建议名单。可在县有关部门对我进行考察时,却听到了意想不到的情况。当时我是陈桥初中教导主任,原校长调县一个部门任职了,我主持学校全面工作。但我不是党员,我们学校只有一个工人党员,与另一所中学合一个支部,实际上是那个中学的校长兼管我校党务工作。考察自然要找他。他说我不务正业,名利思想严重,学校师生反应很差。我事后听到这一情况很震惊。我怎么不务正业呢?我主持学校全面工作却依然坚持教初三语文,这年暑假中考,我校毕业班41名学生就有39人考上高中,而这位校长所在的学校两个班也没考到这么多。调县任职的原校长知道这事后为我鸣不平,可参加会议人员名单已上报,为我鸣不平也只能使我得到一点安慰而已。
失去了参加1965年全国文代会的机会,我并没有气馁,依然坚持业余写作,也陆续接到一些作品留用通知。可不久文化大革命开始了,杂志陆续停刊,留用的作品不是被退回,就是被寄到学校党支部审查。我也就此搁笔了。然而我能写之名在外,1971年被抽调到县学哲学办公室当秘书。我对哲学不感兴趣,老想回到学校教书。后来省委宣传部要我县就双河大队学哲学编写一本书,政工组要我负责。这年《种田人学哲学》送审通过,省文化局蔡科长希望我们再写一本书,我问写什么,他说写你们最熟悉最有特色的,我马上想到我县儿童团打鬼子的故事,他听了很感兴趣,要我们立即着手编写。我回来向领导作了回报,得到领导支持,我抽调了三四个人,广泛搜集素材,着手编写,编写了三个多月,初稿形成送审。文化局编辑看后,要我们两人住下修改。一个多月后修改结束,蔡科长觉得份量不够,望我们再赶写两篇,在接下来的四五天里,我写了三篇,小李写了一篇。写好送审时,忽然接到文化馆一个副馆长的电话,说是政工组军代表要他转告我们:这本书里的任何一篇文章都不得署作者名字,这是关系到破除名利思想的大事,决不可隨便。军代表日理万机,怎么会忽然想到这个问题呢?想到了为什么不叫政工组秘书打电话,而叫文化馆的一个领导打呢?我们编书是借用文化馆两间房子,可我们直属政工组领导,这位馆领导也从来没关心过我们编写工作,现在怎么忽然关心起来了呢?20多年以后,这位馆长去世,有人参加过他的葬礼悄悄告诉我,说在他的生平简介中竟有参加《水乡儿童团》编写的简历。不用说,这简历一定是他自己写进档案里的。我颇为感慨,反名利思想的积极分子竟会这样剽窃别人的劳动成果,谁会想到哩!
《水乡儿童团》继《种田人学哲学》后出版发行了。省文化局考虑到编写人员辛苦,寄来两千元补脑费(当时忌讳稿费),这钱自然也不能助长名利思想,全部缴公了。一个县接连出了两本书,领导当然是高兴的。军代表又要我帮气象站把一本书搞出来。气象站编写了一本《群众测天经验》,书稿有两萝筐,送审被退回了。可我从未学过气象学,怎么搞这本书呢?我推脱无效,只好带两个人边学边编写,经半年多时间把这本书搞出来,我也想离开这里了。这时编写组已定名为创作组,为文教局直属单位,我任副组长主持工作。文教局领导明确创作组的任务是配合党的中心工作,编写文娱宣传材料,为淮剧团提供剧本,而不是文学创作。有人则干脆提出把创作组改为剧目工作室。见此情景,我应付了一段时间,就要求调出了。
我离开创作组,跨进了陌生的商业系统。我想埋头钻研商业业务,不想写任何东西了。可是局里写材料还是会找我。先是开到会议要我帮着写材料,后来干脆让我当秘书股长负责写材料。为了吃饭,我埋头于材料之中,把文学创作放到了脑后。然而,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之后,文学艺术出现了新的生机,看到报刊上刊登的小说散文,心里又蠢蠢欲动了,并于1980年又动起了笔,且在8月31日《新华日报》副刊上刊发了短篇小说《交班之后》。不久《新华日报》内刊的一篇评论文章,又点评了这篇小说的特色,给了我新的鼓舞。从此,我在繁忙的工作之余,又开始了业余创作。后来当了商业局党委副书记,工作千头万绪,一周难得抽出一个两个小时,但我还是没有停下。也正是那一段时间的努力,所以至今才有百十篇的成果,其中省级以上报刊头十六七篇。
一个文学爱好者,在四五十年的生涯中只发了这么点作品,是太少了。其原因从上面的简介中可以看出:客观上缺乏适宜的条件和环境。十年动乱,文学艺术受到了重创,文艺思想被搞乱,客观环境不好,精力最好的青春时期被耽误了:主观上是自己缺乏毅力,遇到阻力和困难往往就退缩,辍笔求安,没有坚持下去。文学创作是艰苦的脑力劳动,既需要社会的宽容和理解、领导的关心和爱护,也需要上个人刻苦努力,孜孜不倦,持之以恒,才能取得较好的成果。当然,对意志坚强者来说,客观环境再不好,也能孤守和坚持,只是像我这样的人对这只能望而却步,所以很难有大的作为。
然而现在不同了。现在的客观条件和环境,是文学创作的最好时机。创作没了禁忌,束缚人手脚的条条框框已被破除,不管是谁,有了成绩就会得到政府或有关部门的奖励。我县从未办过文学杂志,现在也有了《塘河》文学期刊。有专业人员在那里看稿、选稿,指导创作,培养创作人才。我退休不久就因视力衰退不写了,可过了古稀之年,在这新形势的鼓舞下,忍不住学会电脑敲起键盘来——我感觉敲键盘比手写轻松,只是年纪不饶人,敲不到一个小时就老眼昏花了,思维也大不如前,唉,对我来说,写作只能作为晚年的生活调剂了。我希望我县的文学青年,珍惜并充份利用这大好时机,排除浮躁之气的干忧,刻苦钻研,奋发进取,持之以恒,努力使自己成为新时期的文学之星,为繁荣我县的文学创作做出重大贡献。
转自《塘河》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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