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地八次轮岗 历经四十四载(孙善夫)
1953年秋,执行上级精简机构指示,速师决定停办。停办后,学生因实习等程序尚未进行到主氏,无法全部分配,则采取分流措施:一部分转入阜宁师范继续读书;一部分自愿到上冈中学高中部深造;年龄较大、基础水平较好的同学如朱佩琢、陈竹安等人,则提前分配当了教师。是年春节前夕,校长宋正宣找我谈心:你语文水平不错,拟推荐你到当地一小学任语文教师。我当时患有慢性回炎,不善多言,恐难胜任,宋校长的好意被婉言谢绝。
1954年元月,宋校长调大丰任职之前,经和县里有关部门联系落实,介绍我回高作区分配工作。高作区委安排我在人民银行高群营业所(时称,后复称高作营业所)筹办永庆乡信用合作社,并担任会计工作。时隔不久,区委发现我有缮写特长,便抽调区搞文秘工作。
建国初,人才虽然紧缺,但要培养一名区委秘书,是要经过严格考验的,何况我当时不未入党。1954年秋,修建海堤工程开始,县里成立总队部,总队长兼政委由县委副书记吴如勋同志担任,各区成立工程大队,高作区由区长金文宏同志任大队长兼教导员。民工出发前,在建北乡季家舍集结,誓师动员大会报告为我撰写,全区长阅后非常满意,遂提议区委让我担任海堤工程大队秘书工作。
那时候,交通不便,除了粮草由农船运输,千余民工徒步行军,日夜兼程,动员大会后连晚出发,经上冈、中兴桥、十二团(今新洋农场),至次日上午到达工地。工程十分艰苦,一望无际的海滩,荒无人烟,天作屋,地作床,30人一个草棚子,盐蒿棵里的小蟹常常爬进被窝里。每遇大风,30里外的惊涛声隆隆作响。
据射阳的老干部在会上介绍,旧社会的官府,不顾人民死活,每当海啸袭来时,百姓只能疲于奔命,跑不掉的被淹死或在“救命墩”上傍徨(土堆积起来的高墩子,人爬在上面听天由命,时见残迹尚存)。这一代社会治安状况不如内地,据说,1953年,原潜逃台湾的海匪头子袁伯祥,曾在军舰上放下汽艇来当地搔扰过一次(时因小老婆仍滞留当地),此后,才有解放军设卡驻防。
这次海堤工程进展顺利,高作区50天任务,42天完成,受到县总队和盐城地区指挥部的好评和奖励。整个工程结束前,有的区民工归心似箭,工棚来不及拆除放火烧,造成很坏的影响。我们高作区金大队长提前预警,指挥有方,始终秩序井然,秋毫无犯,没有出任何问题。
1955年5月,经过区乡组织上的考验,由永庆乡财粮乡长刘本继和咸北村农会会长杨士青二同志介绍,我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同时入党的还有张书成同志)。
【担任区委代理秘书】1955年11月,我被正试调区,当时编制在农业合作化会计辅导站,教导员(区委书记)刘步才宣布我担任区委代理秘书(前代理秘书为青年团干事李定生,非党干部)。刘步才同志调县任农工部长后,高志高同志继任一把手,副教导员有徐益新、马一峰。不久,孙彪同志调来任秘书,后来,因个人恋爱婚姻等问题(那时候组织纪律甚严,党员干部谈对象事先要请示,女方要经政治审查),时间不长又被调出,区委的秘书工作由我承担。
刘志高同志贫雇农出身,14岁参加革命,他很有水平,有胆有识,胸怀坦荡,宽以待人,喜说笑话,不摆架子,是位好领导。爱人柳凤英,曾在射阳担任过区妇联主任,后调来高作供销社任经理。这对革命伴侣,感情深笃,柳更是难得的贤妻良母,平时刘未回来,她不吃饭,总要等一起用餐。刘出差开会天数多了,她会到办公室向我打听“还有几天呀,何时结束呀?”有时我对也说谎:盐城会议结束,又去南京接着开,没数……她就说:“临行时衣服又未带全,我还想请假去看看呢。”
徐益新同志毕业于南京财经学校,当时算为文化水平最高,年轻有为。他胆子小一点,一次和我他去洗穆乡检查工作,晚上回来他都把枪抓在手里赶路。饿了,他当时喜吃豌豆角子,田界边多的是,我顺手摸了几把,突然,狗子一声狂吠,他立马叫停,快走,让群众知道不好。分工在高作区结合工作的副县长周竹轩同志很器重益新同志,一次,他和我开玩笑说,你这个小内当家的要关心关心某人给找个对象呀。我说,现在的嘛,供销社有个“小四甫(营业员曾维亚,钟庄人)不是很合适吗?周副县长听了很高兴,于是,很快就促成了这对情投意合的好夫妇。
说句真心话,我在个人回忆录中赘加这段文字,完全是出于对这几位好领导的崇敬和怀念,出于今难比昔的诚挚的同志感情,权作纪念吧。
【调县委农工部工作】1956年5月,刘步才同志约我说事,“你笔头子不错,我想把你调来农工部工作,你同意不同意?我们先透个气”。工作需要,服从组织,我回答。6月,县委组织部调我到农工部,先和陈枚生同志在一起搞《情况简报》兼统计,后随刘步才部长在高马高级农业合作社蹲点,总结典型经验,作面上的指导工作。初到县里宿舍没法安排,和刘部长同床月余,后来跟朱建华、祁波、戴遐成等4人挤在一间宿舍里。生活集体化,用餐在政府大食堂,领导和办事人员同甘共苦,就连县长王珏(先)、代平等头头,也和大家一样自带碗筷,排队购买饭菜。最“老实”的是宣传部唐定一部长,他总是让人排在前,自己朝后退,往往是最后一个就餐者,人多时,就站着吃。那时候,人与人之间关系融洽,集体主义精神好。
1956年9月,县委书记成豫决定再度加强红旗高级社的领导(当时全县有红旗、高马、张荡三大高级农业生产合作社),指令县委组织部长周学斌坐镇,抽调吕光、曾维友、周宗仁、徐凤刚、陈涤非、秦春泰、曾维鉴等13人驻点,宣传部长倪明上下结合两头跑,曾维友(曾任冈西区长)、徐风刚(原农工部指导员)分别担任正、副社长,徐芳任副社长兼妇女主任(曾维友爱人,当时不脱产),我被分工秘书工作,其余抽调的同志分片分队包干生产经营。地方干部吴为兴任党支部副书记,曾如生分管副业兼治保工作,曾维鉴担任总财会计(原有区里派来的唐助理总揽财务,后调回原单位),乔宗仁、王同林协助理财。
红旗高级社,是全县三大高级社中办得最好的一个,时有6个中队,1.3万余人口,农林牧副渔五业兴旺,是盐城地区乃至全省知名的先进单位。特别是“灿改粳”、“早改晚”的头两年,产量陡冒,收入倍增,经济富裕,是合作化道路上一面鲜艳的旗帜。此刻的周学斌部长,终日精神抖擞,喜出望外,他的“芒冈饭,炖鹅蛋,一吃一头汗”的顺口溜,红旗人至今记忆犹新。
常言道“取到鱼,仓板会说话”。什么专题调查、典型总结、新闻报道,笔不停耕,省、地、县委多次转发红旗的经验。县委宣传部长倪明也曾多次表扬过我,说:红旗出名了,秘书辛苦了……各地参观团,地、县现场会,应接不暇。1956年10月,上海市人民淮剧团何叫天、杨占魁、马秀英、孙艳霞(筱文艳因病未能参加)等一行30多人,首次来湖为红旗社庆丰收慰问演出。陈村(中央监察部副部长王翰同志的故居)天井里,用白布搭起高大的帐棚,县委书记成豫华自亲到会讲话,对上海人淮的到来表示热烈欢迎。演出是在原海南中学广场举行,节目是《种大麦》、《金钱豹》、《借蓝衫》一新二古三出戏。观众逾五千(来自全县各地的戏迷们几天前就行船到此住候)。人淮赠给红旗社价值300余元的小农具,红旗社回赠价值相当的螃蟹、禽蛋、菱角、鲜鱼等土特产品。
1956年11月初,江苏省政治协商会议在南京召开。为了在民主人士中宣传高级社的优越性、推动社会主义农业合作化高潮的到来,我和周学斌同志破例地出席了这次大会(知名人士陈曙东、杨幼樵是当然的代表),下榻在南京安乐酒家(后改称江苏饭店),大会在长江路人民会堂,小组讨论在“励志社”(前国民党特务机关,后改称307招待所,这座宫殿式的建筑奠基时,蒋介石题词“革命革心,律人律己”勒石仍在)。我们带会的红旗社典型材料,经省委农工部审阅后,印发交流(省委农工部部长余克认为红旗社材料言简意明,很有说服力)。
【调任梁垛区委秘书】1957年11月,离开红旗社就地转调梁垛区委,接替王立璜同志的秘书工作(时年24岁)。县年冬,体制改革,撤区并乡,梁垛区易名秉文乡(以方秉文烈士命名),我担任乡党委秘书。乡党委书记姚俊嵩(原县委农工部副部长,副书记有唐杏村、郑益祥、徐涛、陆必良、乡长夏志九。乡委成员有唐明江、郑士全、郑兆德等,民政助理孙国斌,妇联主任吴秀英。
1958年9月,公社取代合作社。秉文乡变身成立红旗人民公社,当时含辛庄乡(今宝塔镇)在内为一个大公社,编制增加,职称有变,如组织委员改称部长,秘书改称办公室主任,各添干事一名,分别为洪加明、周步留。1年后,辛庄划出单独成立公社,红旗复称秉文,后来又改称钟庄公社。在此期间,除了繁重的文字工作、接待工作、信访工作,还要和特派员丁玉余同志(阜宁人)承担组织文艺宣传工作。
提起钟庄文工团,还要多说几句:当时,为了适应形势发展的需要,各地公社几乎都有一个宣传队或称文工团,人员相对固定,半脱产。钟庄文工团近30人,由民间艺人高一飞任团长,杨文和任副团长。从节目编选、活动安排、服装配制、生活待遇等,我和丁玉余同志都要操劳,很不容易。文工团办得很出色,大戏、小戏、新戏、古戏都能演,不仅深受当地群众欢迎,县城人民剧场有这人档时还邀请挂牌公演(售票),在全县乃至盐城地区是出了名的。
这个团培养了一批人才:曾桂秀(女)被盐城艺术学校选录深造;李久芳、姜维英饰《断桥会》中的白娘、小青,受到职业剧团的赞赏;王梅当时是个14岁的女孩,唱腔、做功非常感人,一次在专署大礼堂(盐城地区组织文艺会演)表演清唱《热泪盈眶话当年》,即海河谢兰英诉家史,120句唱词,喜怒哀乐,情真意切,博得全场近2000观众热烈掌声,一致好评(地、县、公社、大队)四级干部会议代表参加),就连盐城淮剧团名角梁国英等人都啧啧称赞。王梅后被射阳盐场文工团以优厚待遇挖走,射阳县委书记邢宝成赞誉王梅是“射阳的筱文艳”。
1960年,我在钟庄“改造政治落后队(社)”运动中遭受打击(详见另节)。1961年5月,参加县委组织的退赔试战工作,进驻近湖公社光明大队,主要理赔群众在大跃进中被一平二调“共产风”刮去的损失,由国家财政算账退赔。工作组由李定生同志负责,还有陈锋、唐杰等一共4人,食宿在南桥米厂,两个月后,试点结束。接着和朱建华、接文山、顾朝等同志,在县委副书记唐修朋的“叶绿花红”点上(新河小队食堂办得好,曾被编成淮剧《叶绿花红》公演,实属无奈的吹牛)搞调研一段时间。
【在县委生产办公室工作】1962年初,奉调到县农业局,人在县委新组建的生产办公室搞文字工作,直到1965年底。当时,农业局由王礼卿、姚俊嵩先后任局长,副局长有姚一涵、秦书祥、孙曰开等。县委生产办公室,由分管农业的县委副书记李友相和副县长周竹轩抓总。
办公室有十来个人,分上下两套班子,被借划为右派分子的吴如勋(原县委副书记)、韩一之(原上冈中学校长)以及金正茂、周侃、颜祖泽、逢子军、解景班等同志,经常下乡跑情况,搞调研;我和潘为仁、孙克天(后调来农业局)多在上面,负责会议材料、总结典型、定期出《情况简报》,发挥着县委指导农业生产的参谋部作用。
1964年2月,渔深河(古称安乐港)拓浚工程启动,县里成立工程大队,由副县长周竹轩、民政局长陈超负责领导,曹子超、祁育堂负责宣传、后勤工作,我担任大队办公室秘书。渔深河南起钟庄的吴湾,北至阜宁境内,全长22.5公里,拓浚境内段4.8公里,由建湖、阜宁两县承担,共组织民工17000人。建湖工程大队部设在陈桥东北的孙家墩,时值隆冬,天寒地冻,工程异常艰辛,45天计划,结果两个月完工。记得在排水准备阶段,一条82斤重的大黄箭鱼搁浅被擒,那天正遇大雪纷飞,炊事员张大个子(县府食堂抽调)因路滑拖不动,把大鱼存放兴隆大队干部家,打算第二天早上去人抬回队部,不料被几个队干部宰分了,大家不服气,认为这些队干部胆子太大,一点不留就全吃了,要找其算帐。周副县长说:算了吧,牛过河牵尾巴哩,谁见鱼不馋,人家也有嘴吗。打字员施顺珍(苏南人,怀孕在身)拍拍肚子打趣地说,“我们母子俩都流涎了,嗯,没口福啊”!
【再任高作公社党委秘书】1966年1月17日,王文才、吕立井、田素云(立井夫人)、王茂华、赵珍(颜祖泽夫人)、严广金等同志,和我夫妇俩一起照了相,这是离开县城去高作工作的合影留念。这次重返故乡是我个人申请,组织上为照顾我的家庭困难作出的决定。当时,农业局两个典型的困难户,第一是我,其次是潘为仁,最关心我们困难的莫过于周竹轩副县长,每到年终他都会提醒单位在福利费上多多关照,我最多一次拿过70元救济费。
这次回高作工作,介绍信开的是生产干事,时任党委书记王海不同意,他说,我们缺的是秘书,不缺生产干事,一定要我当党委秘书(原任秘书曾如桐不适应,改任文教干事)。遂请示组织部,王海书记告知我,组织部领导口头答复同意,介绍信不必重开。
在高作3年多时间,正值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高潮阶段,佩戴红卫后袖章的造反派组织比比皆是。王海书记被“靠边站”,副书记范长虹、金仲庆,经常遭学生围攻(含县中红卫兵学生),公社人武部长张汉卿机遇“抓总”(各地统一),组织瘫痪,局势大乱。早年在过上海的生产干事吕策奇(绰号吕大炮)被视作“法国巡捕”(据说当过法租界警察),屡遭批斗;生产干事刘本继被称“大臊猪”(有男女关系),镇上的造反派揪住不放,要给他剃光头游街示众。是我挺和身而出,大胆直言:刘本继同志的意识问题,我们党内已作处分,你们无权过
问,更不准胡来……造反派未敢行动。为了应对这种无休止的混乱状态,我和团委书记丁祝春等人一合计,随即成立了以机关中层干部和公勤人员为主体的“捍卫毛泽东思想战斗队”,也同样戴上红袖章,并推出食堂司务长李如祥任队长,采取“以乱制乱”的强硬措施,和县中学生、东北小学师生以及街上的红卫兵组织,展开了一场又一场的舌战,终于以“正义”维护了机关的正常秩序。
那时候,领导干部喜欢下乡,深入基层蹲点,以“抓革命,促生产”为名避开风头求安静。我的战友陆必良,当年在草埝公社任副书记时,只因说了句“看见红卫兵就害怕”的实心话,被揪住不放折腾了几天不能回家。建湖镇上出了个单枪匹马“独树一帜”的“疤司令”(姓张,脸上有疤痕,县农具厂工人),举着造反大旗,照样能把县委的二把手李子建、王浪揪上“二号台”批斗。疤司令头大的字不识一个,拿钱买人出海报、念稿子,胡说八道。不知台下哪位看客耍了个绝招,递上一个条子给“司令”,他责令王浪书记宣读,王看了不敢读,“司令”大发雷霆,说:“你这个顽固不化的走资派还未触及灵魂”,立马上前要给王书记做“喷气式”,王无奈只好读了“疤司令吃〓子”!“司令”恼羞成怒,这个你派读吗”!引起台下一阵哄笑。
这场闹剧是在晚间上演的,正好我出席县委召开的三干会,目睹一切,气愤填膺,随即写出“疤司令大战走资派”的评论,并提出大联合的三条意见(当时县城有“巩派”与“杀派”两大体系组织),水利局秘书葛相云(巩派,亦称保皇派)组织徐为超等人,连晚打印散发(打印稿易题为“三干会上的余音”),并抄成大字报在旱桥西侧墙上张贴,围观者众,灭了不法人的威风,长了正义者的志气,深得与会干部和社会有识之士的好评。
令人不解的是,作为一个县的领导干部,平时会办工作,听到一些不顺耳的“杂音”还要反驳,甚至提出严厉批评,入木三分。而在这时候,你有问题就认借,没问题为何不能昂起头、挺直腰、申张正义呢?居然在一个人、一张责令、一句打倒的口号威胁下,你即束手就擒,瘟神般地站在台上挨批挨斗,你还像个共产党员、革命干部吗?在这个问题上,陈老总、彭老总是好样的,“敢凭大声昭日月,只留清气满乾坤”。
【在建阳公社任秘书】1969年11月,组织上调我到建阳公接替汤坤同志的秘书工作。准备报到的那天,晨雾朦胧,汽车停开,我雇了一辆二轮车,带着简单的行李。约莫一个小时,便到了公社所在地——建阳镇。当天上午,公社机关所有的门都关着,只朋从医院抽调的女同志王乃娟在值班。片刻,食品站站长周其扬来了。其扬同志是我的老乡,见到我来此工作很高兴,他帮我卸下行李,乃娟同志介绍了公社干部在金桥集中检查秋播工作情况。出于秘书职业性的敏感,这是抓材料的良机,不能错过,屁股未落凳,就一口气跑了八九里路,赶到了金桥供销站。卜以庸、马一来等领导都在,他们正在开会。按常规,我出示了组织介绍信,以庸同志非常客气地为我作了一番介绍。上午,随公社、大队干部跑了一圈,中午在杨学成(机电站站长)
同志家就餐,桌上摆满了菜,还用了酒。席间,卜书记举杯:今天,一来祝秋播工作胜利结束;二来为我的老乡孙善夫秘书接风洗尘,请诸位干一杯。”如此盛情,却之不恭,受之有愧,今后在诸位的帮助下,只有用做好工作的实际行动来表示感谢吧”。我也道了两句应景的开场白。回到公社的当天晚上,我就白天遇到的一切在思考:自己在历次变动工作时,从未有像今天这样的“好兆头”;再看看笔记本上录下的资料,凑凑还是有份量的……。于是,打开台灯,欣然命笔,连夜赶写一篇题为《在农业新跃进的征途上——建阳公社秋播现场验收记实》的稿子。第三天,地、县委就在内部刊物《情况简报》上发表了。刚到建阳就露了一手,以庸同志很高兴。
在一次闲叙中,以庸同志说我来建阳工作,是他向组织部门提议的。说实话,我来建阳工作,也觉得很幸运,因为我这个人不怕“热”,就怕“冷”,忙有激情,闲着难受。建阳是县委书记曹照高(支左军代表)的结合点,在这里干秘书工作,只要勤于用脑,不怕吃苦,是大有作为的。再则,一把手是我的老乡,秘书出身,年富力强,当他的参谋,会得益匪浅。好兆头加上好环境,促使我暗下决心,要在这块宝地上辅佐卜书记干出点名堂来,我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常言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天真的人吃了天真的亏,好心未得到好报,一年后,这位信谀不信忠的卜书记,一手策划了“7·23”事件,使我遭受了意想不到的无情打击(另节详述)。
1971年11月,黄沙港整治工程开始,县里成立民工团,团部设上冈镇,崔文龙、唐修竹分别但任团长、政委。陈枚生同志负责办事组,他出于老搭档和帮我“解脱”为由,硬是把我召到民工团当秘书,这是我第三次参加大型治水战役。听彭展同志说,为了这次工程及早上马,省、地主管部门领导几次飞往北京,请水利部、国务院审批方案,下拨经费。地区指挥部设射阳县境兴桥镇,钱万新、谢克东任指挥。
首期工程7县承担,共动员民工18.5万人,工段从境内上冈西侧铁丝湾附近串场河起,东至射阳黄沙沟止,全长46.4公里,至1972年2月结束。但团部人员没有解散,集结在钟庄公社双港大队蹲点,“抓革命促生产”,并为二期工程作好准备。第二期工程于1972年11月开始,12月结束(团部设县城西塘河东岸畜牧兽医总站)。4县承担,建湖为主,共动员民工6.3万人,工段全部在境内,全长20.2公里,以资金、人力、物力投放以及施工规模等方面看,整治黄沙港可谓建国后最大的水利工程(指境内)。黄沙港拓浚后,为里下河和沿海垦区数百万农田排灌、淋盐、爽碱、串通水源、发展航运、旱涝保收,创造了极为有利的条件。黄沙港工程的壮观场面实在感人,我曾为此写照:
千军万马热气腾,机车轰鸣数里闻。
白日号子动天地,入夜灯火似繁星。
营棚幢幢军威壮,战旗飘飘龙王惊。
当代愚公挥铁臂,喜庆银河惠新村。
在黄沙港整治工程中,我和枚生同志合作得很好,写了不少材料,国家治淮指挥部(当时设在安徽省合肥市)和省、地指挥部转发过建湖团好多期通报。工程告捷之际,大家心情都很激动,眼看团结战斗的“大家庭”就要解散分手,同志们互赠本本,题词留念。陈枚生同志在给我的本本上写下情真意切的五言:分别十多年,工地又并肩。干劲比我足,我已白发添。黄沙水未流,劳燕又分飞。若过小缺口(注),不忘问声谁?我在给陈老赠的本本上写道:老将不减当年勇,复笔从戎战黄沙。旱涝保收千秋业,喜看遍地大寨花(时值农业学大寨高潮期)。打字员韦九霞(女,上冈人)要我赠言,我以自己的感受共勉之:茫茫黄沙水,沧沧革命河。区区作贡献,代代幸福歌。
【在冈东公社任秘书】1973年3月,尽管有好心人挽留,我还是执意离开的建阳,奉调来到建湖与阜宁、射阳接壤交界的同冈东公社(前称智谋公社,陈宗烈同志的故乡),继续秘书生涯。当时公社一二把手是孙志清、张学纯二同志。后来,他们相继调县(孙任科委主任,秦兆桢任副主任),由崔奇山、管泉二同志继任。
志清同志原籍射阳光华人,曾任江苏省驻沪办事处宣传部长。孙、孙二领导都是久经风雨的老革命,为人低调,落落大方,工作放手,不拘小节,善于启发诱导同志做好工作。我到冈东的第二天,就随志清书记下去跑了一圈,每到一个大队(村)他都介绍情况、特色,有时还亲自主持座谈会,帮我熟悉环境,我为有这样两位好的领导而感到高兴。冈东,地域辽阔,粮棉并存(上世纪60年代以植棉为主,是建湖的富裕之乡),多种经营,大有特色农业的发展前途,从长远观点看,她是境东的“明珠”。耳闻目睹,我曾为冈东的特色写照:
宽广笔直林荫道,辽阔大地人勤劳。
金山巍巍谷仓满,银海茫茫花垛高。
池塘鱼肥网不尽,果园桃梨压弯腰。
咋恋湖西景色美,今欣冈东更妖娆。
时光流逝,岁月无情。一晃在冈东度过了七个春秋。离开冈东到县城,心情并不平静,人到湖西,心恋冈东,我爱吃冈东的“咸水”,更思冈东的“桃李”,回顾“弘桥”留影,难忘茫茫“银海”,冈东的一草一木,都与我有着深厚的感情。原在那里一起工作的李永泰、王桂田、陆继白等同志,都先后调往县城,还能经常见面,惟有老副书记崔广群同志,我经常思念,他调东台后(故里富安),通过几次信,困难时期,我给他寄过两次粮票。他无亲生骨肉,老伴乃是老嫂。时代无限好,但愿人长久,遥祝崔老健康长寿!
【卫生局任终点秘书】1979年9月13日,持县委组织部介绍信到县卫生局报到。当戴济留局长接等我的时候,我说过这是最后一站,在这一站要加倍努力,好好工作,把“十年动乱”中失去的时间补起来。为实现自己的诺言,我除了文字工作,还承担县直机关公费医疗管理及经费批报,加上平时接待和资料收集,事务烦琐。6年中,未间断过一个礼拜天,一年360日几乎天天上班。时在政协工作的周竹轩老县长曾对我说:“老孙啦,你忙什哩呀,你还是当年在高作区的劲头嘛。”
在卫生局工作6年,局长三易。戴济留局长,阜宁沟墩人,是位老革命,曾教过书,家乡人称“戴三先生”,平时寡言,酷爱整洁,从政清廉,在权钱关系上,可谓一尘不染。平时,同志间有什么喜庆往来,请吃不到,杯水不扰。只有吴德楼同志(卫生界老前辈,县人民医院、市一院创始人之一)娶媳妇时,经我再三动员,才应景一次。那时候,一般来客吃食堂,住局执招待所,省、市卫生系统来人安排在县府招待所,交待伙食标准,他自己从不陪客。一年下来,经我手批报的招待费不足千元。
1982年,“文革”以后第一次整党,他带领支部党员去淮安瞻仰周总理故居,接受革命传统教育。总理故居陈列的一封信(注),他看了流泪,对同志们启示深刻。从淮安回来的第二天,济贸就在他亲自主持的支部生活会上,带头检查对照,主动把平时乘坐单位白车、白船(当时县院和防疫站各有小艇一艘)以及看白戏、白电影未缴的费,全部算账退赔。身教重于言教,以致全体党员干部都能这样严格要求自己。济贸同志的最大缺点,是夫妻不睦,个人生活不够检点,以致在一次“二女争位”的矛盾冲突中,慑于影响,逝于非命,时年62岁,令人遗憾。
徐金同志,毕业于南京医学院,年富力强,工作出色,由卫生股副股长一跃成为副局长、局长,不久又被提升为盐城市卫生局局长(一心怀妒嫉的副局长曾诬他10多条“罪状”,在上级来人调查时,被我一一否决)。在送别徐金〓同志的那天,我曾为其作句留念:金秋时
节饯君行,阳光大道任驰骋。赴重当思酬壮志,任上莫负故乡情。(四句话的头一个字连起
来印金阳赴任)。他在市局宝座上连任16年(后调任市府副秘书长),这在官场腐败的今天,洁身自好,谈何容易。
金同志离开建湖之前,曾就他的继任者与我商谈过两次(徐当时为县委候补委员,易人任职,要他推荐)。一天下午,他问我谁来卫生局合适?他未加思索回答:内部产生不可能,只有引进了。至于荐谁我想住一个。徐说,先别讲,我们各自写在手心里,看是不是想到一块。果然不约而同,双方都写的“孔”字。他又问我“你荐孔繁仁理由是什么?”我说了三点:基一,孔是高材生,不属平移,来知识分子成堆的卫生口任职,当之无愧;其二,从平素接触看,为人低调,态度温和,作风朴实,团结一班人搞好工作,应该不成问题;其三,从关心一个人的角度出发,家在农村,妻儿有疾,比较困难,到卫生口可减少精神压力,有利于他发挥才能。孔任职不久,我便退居二线。
正因为如此,有人说我不进步,是落后分子。县委书记李培亮一次到冈东视察,我在考虑中午伙食时,他风趣地说:“不要讲究,大荤不吃死人,小荤不吃苍蝇,有点小酒就行”。他跟着对我说:老孙啦,人家跑官要官,组织上考虑你当这么多年秘书,想给你改行,你怎么不领情呢?”我是一个小学文化的人,却喜欢耍笔杆子,24岁能当上区委秘书,那时并不满足。自从1960年遭“政治迫害”后,万念俱消,只求生存,不求升官。培亮书记笑了。秘书,是一项“身居要职”的工作,整天和领导在一起,不是党委成员能参加党委议事,不在领导班子能代表领导说话,新鲜事比别人先知,有“甜头”也能跟住享受。秘书,辛辛苦苦,默默无闻地工作,加班加点、挑灯夜战是常事。热天,汗流夹背蚊虫咬,冷天,手脚冻僵哈哈搓搓坚持干。有时,深夜回家,老婆不开门,就怕伴“冰人”,只好睡机关,脚底放个盐水瓶,抖抖活活到天明。
秘书,评定职称,评选优秀文章,享受知识分子待遇,往往挨不上边。再好的作品,不管登在哪一级报刊上,总是署名当权者,甚至连稿费也由他享受。用我写的文章去晋升职称加工资的不乏其人(如顾秀兰晋升政工师需要论文,她采用的就是我70年代初撰写的《红太阳照得我家红彤彤》那个见报的长篇),而我自己呢却一无所有。有人说:“秘书和教师一样,都是烛光,照亮了别人,毁灭了自己”。似有过分,也不无道理。
注:小缺口,地名。黄沙港支流廖家沟入口处,在上冈镇东首约三华里。陈枚生同志当年从盐城地区下放后,落户于小缺口南岸河东,隶属益民村。枚生同志常说,今后你有机会路过小缺口,不忘到我家作客。后来,我调冈东工作,去过两次,一次是应邀参加其子婚宴的。总理故居陈列的一封信:1958年,淮安县副县长王汝祥,带着怀念的心情和人民的重托,去北京看望周总理,以土特产品相赠,总理和夫人邓颖超对带去礼品很不高兴,严肃认真地批评教育了王副县长,并当场作出决定:除了不好退回的土特产品随即付了100元钱,其余好退的东西均如数退回,还写了一封便信,附上中央不准请客送礼的文件,托王副县长给淮安党政领导并转告故乡人民。
录自《风雨路上——孙善夫回忆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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