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童年(潘梦媛)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我已是过5奔6的人了,真是不敢相信,但这是事实。不过超过50岁的人也有好处,这不,今年领导主动给我调了一个轻闲的岗位,使我有很多时间思考自己经历过的事,特别是我的童年往事,如今想起来更是历历在目。
我的童年是在上世纪60年代末70年代初,那个年代,经济落后,农民的生活很不容易,物质相当馈乏。还好,我出生在一个鱼米之乡——小沙庄(现在的九龙口村),在我记忆里,那里以前很繁荣。小沙庄很大,大约有一千多户,她坐落在那一片荡滩的中间,前面有个庄子叫河南村(那时叫大队),后面还有一个庄子叫三合村,主要是由姓高、于、朱三个家族组成,沙庄后来叫河北村(因乡政府命名为沙庄乡),庄上95%的人家姓潘,是一个大家族。当时的小沙庄有派出所、银行、供销社、粮站、水产站、客运轮船,各个村都有学校,沙庄有一个1-7年级(也就是现在的小学到初中)的学校,老师都是大城市里的人,大部分是下放知青,讲的都是普通话,那时我们可崇拜了。
繁荣的小沙庄,有丰富的物质资源,西边有七里芦苇荡,有九条河流,分别通向九个不同的地方,河里有各种水产品,全是野生的,很鲜美。九龙口周围住着许多渔民,荡里还可以养鸭、养鹅,它们可以捕水里的活食吃,产出的蛋全是红心的。过去产品交易主要是通过水运,没有公路,除了粮食用地,陆地很少,再说庄上一户挨着一户,也没地方长其它东西。记得小时候,河面上不断有叫卖声,一些蔬菜瓜果类的,都是南边宝应的西射阳、北边阜宁益林、公兴等地的人过来销售,他们再从我们这里带些水产品回去卖。丰富的物质资源,最主要的是荡里芦苇和蒲叶,它是当时我们那里人家发家致富取之不尽的资源。记得我8岁时就会做蒲包了.每年的8-11月份是收割芦材和蒲叶的季节,它们在荡里有的是共生的,有的是片生的,反正大人们到时候就去把它们收回来,然后分别晒干,蒲叶直接捡出来,芦材把它按直径50cm一捆捆起来,下面管齐,从头部按长短不同抽出来,大的直接卖出(当时专门有人上门买,以前盖房子很费芦材),小一些的柴,用麻搓成绳子或摇成单股绳编成2×3m材帘子买,2元一条,再小的就当燃料了;蒲叶晒干后用石滚子压扁、压软,编成80×100cm蒲包(像现在装衣服的袋子,没有把子,平口的),装中药材或瓜果等用,很环保,一个0.2元。我从上学开始直到初中毕业每天都要编织,上学一天3个,星期天8-10个,如果先一天准备工作做得好,材料又好,还能多编几个。我最多编过16个,也就是说没有本钱,一天能挣3元左右,那时一个鸡蛋都用来换东西的,这是个什么概念呢?我在兄妹中排行老大,全家一共8口人,有一阶段要吃周转粮,那是要钱买的,没钱就没得吃,我母亲就领着我从我一放晚学就编包,一晚编5个才能休息,第二天加上白天编的拿到供销社去卖,得卖1.4元,再去买米,一天就能渡过去了。这样的日子记得没过多久,就好转了。我们那个时代的人童年都是这样过的,但也有欢乐,编织时常常和邻居家同伴聚在一起,说说笑笑,你追我赶,有时还能听听收音机播的评书《岳飞转》,当时可火了,男女老少都喜欢听。收音机是当时最好的家电了,拥有的人家不是很多。那时上学校学习很轻松,作业一般都在学校就完成了,回家就搞副业,大人们挣工分,我们就挣家里的零用钱。物质丰富,但什么都要买,早上家家都有人拿着篮子到集市上去买菜,一直到现在都是这样,所以我们那里的人早就过上城里人的生活了,哈哈。
我们家住在村东头,南边就是一条清澈见底的大河,每天有许多运输船在那里经过,特别是夏天,我们村东头更是热闹非凡。我家前面就像个港口,有大量的收货船停舶在那里,3-4天收一船货走,主要是建筑用的芦材,包装用的蒲包还有蒲棒头(就是蒲叶中心抽出的茎,顶端长出卡其色的像玉米棒子的东西,长有20cm、直径3cm左右,易燃,从小我们常拿来点着了熏蚊子)。早晚有轮船上下客的汽笛声,河里还常有罱泥划渣的船只,偶尔还有艄公的吆喝声。我家有一个河码头,早上邻居们都要排队上,有淘米的,有洗衣服的,有拎水的,以前没有自来水,都是清晨从河里拎水储到水缸里,讲究的人家再放一些明矾净化后吃。夏天,我家门前还搭一个小厂(四根柱子落空,上面放一块芦材笆,笆上面放一块塑料布防雨,上面再放芦草就好了),用来吃饭纳凉。除了吃饭,每天会有许多人来坐坐,可热闹了。到了傍晚,河面上就有人在小船上叫卖蟹仔,就是把2分钱大小蟹仔用白开水上加盐打卤,再加少许白酒腌制而成,早晚吃粥是很好的咸。吃过晚饭,就洗澡纳凉了。那时我们女孩子,还有一个爱美行动,平时都要蹲着或坐在地上编蒲包,不好穿漂亮的衣服,只有晚上洗过澡才能穿好看的衣服。当时夏天最好看、最流行衣服就是“的确良”和“浮纤”料做的,上衣是的确良褂子,下衣是浮纤裤子,穿在身上迎着风直飘,可美了,当然这也是劳动的成果。我母亲开始是做缝纫的,父亲在外面也很能干,我们家生活条件当时还可以,我也很听话、很能吃苦,除了白天做蒲包,晚上有时还帮母亲翘裤边,锁钮洞,熨衣服,虽然没很多时间玩,但陪着母亲一起做事,感觉很温暖,所以母亲总给我穿最好的。我在我们村穿衣常领潮流。其实晚上我们快乐的事很多,不用做蒲包,也不学习,小伙伴们捉迷藏,坐在小桥上或小厂里聊天,有时还去看电影。那时都是露天电影,黑白片,三个庄子无论哪家放电影,我们都要跑去看,要是在自家庄子上,下午3点钟左右,就抢着把凳子放到放电影的场地上去了。早早的吃过晚饭就去等着,可有趣了,因为那是我们唯一的文化大餐,谁都会去享受。
说起有趣,还有一件事是其它地方无法媲美的,那就是捉螃蟹、抓长鱼(黄鳝)。当时不知道我们那里哪来那么多的螃蟹、长鱼等水产品,记得小时候,下荡的人常带回来许多螃蟹,说柴滩上多的是,只要你去就能捉回来,我母亲听说后,也下了一次荡,结果捉回十多斤。我们家东“山头”有一个防洪排涝的闸,我母亲用两条芦柴帘子横档住闸口,中间再放一个网,结果每天都能取到蟹、鱼等。有一阶段,螃蟹是我们家主要菜肴,一顿要红烧3-4斤,吃腻了,就剥蟹肉、蟹黄,加一些配菜制成羮吃,或用猪油熬成蟹油,煮面条或萝卜汤等时放一些,可好吃了。再说抓长鱼,其它地方抓长鱼都是夏天到稻田里抓或张,我们是在河边上抓。晚上,沿着河边,用手电筒在河边照,长鱼就从小洞里把头伸得长长的,用手一锁就是一条。当然这是我弟弟干的,我不敢抓长鱼,但在旁边看着抓的过程也非常有趣。这些往事对如今80、90后的孩子来说,可能要成为童话故事了,但她就是我们那个年代、那个地方人的童年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