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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舅的村庄(夜未央)

发布日期:2016/9/13 16:05:39  阅读:2003  【字体:
 

女儿体质欠佳,一直想找些中药方子给她调理一下,便在周末驱车几十里,去找我三舅——一位行医六十多年的老中医。

三舅家在海河镇福兴村。车从大马路上拐下来,便是左拐右拐的乡村公路,穿过一大片稻田和稀拉拉的林荫道,看见成片成片的鱼塘。车开不进去,我们便拎着大包小包的礼品,过了一座水泥桥,右拐向东,约五六户人家处,便是三舅家那座熟悉的屋子-建于四十年前的带阁楼的三间两厨。这座房子立于左邻右舍的二层楼房中,显得老旧但端庄。

三舅家砌这房子时,我才四五岁,但也记事了。那时三舅家很热闹,里里外外操持家务的三舅母可是种田的一把好手,用我母亲的话说,是“嘴一张,手一双”的厉害角色,收拾完十亩多地,家里也打理得油光锃亮,窗明几净。他们家三女一男,与我们家三男一女正相反,整天叽叽喳喳打打闹闹,日子过得铿铿锵锵。我和大我一岁的小表哥都是家里得宠的活宝。犹记得那年来上梁,正在烧菜的厨师递给一边相呆的我一只胡萝卜,我嚼得正欢,小表哥跑来一把抢过,扔到十步开外的小河里,我哇哇大哭……

那时的风风火火辰光现在都烟消云散,三舅母得癌症去世也有十多年,表哥表姐们均己成家立业又拖儿带女。最近的四表姐离家也有三十多里,不时回来帮老父亲干些家务。三舅作为行医六十多年的老中医,虽一人住在这座老屋,但也常有周围十里八乡的村民来找他治病,贴补些家用。

进了院子时,三舅正端着洋盆立在东锅屋门口,欢声洪亮地招呼着:“快!堂屋坐坐!”把我们引进堂屋,大方桌上早摆着一大盘油条和米饼。好几年不来,院里菜地依然齐整,青菜果树生机勃勃,依然是三舅母在世时治理的模样。倒是屋里,空旷旷的,家用物件散落着:西墙边堆着一些农具,条台上堆着药盒和香炉……西厢房摆着一张床,桌上凳上摆满形形式式的中药,小山样的。若三舅母在世,定是容不得家里乱成这样的。我正打量着,三舅笨手笨脚端来几大碗热茶,招呼我们吃早点。七十多岁的老人,满头银发,还是记着待客的规矩。不管你肚里撑成啥样,三舅依着老规矩,定是要你吃几口的。我们只好坐下意思意思,喝两口热茶。

站在院子里打量四周,总觉得庄子里弥漫着一种孤独。小傍中时光,该是家家炊烟袅袅时,却不见丝毫动静,只有一只瘦瘦的黄狗慢悠悠地晃进院子。我问三舅这是谁家的?三舅说,村东大扣子家的,我家现在不养狗了,以前养过一只,你表哥送来的,过年时不晓得被哪个馋舌头根子的药死了!

原来,我看到的孤独不仅仅是没有三舅母的院子,这整个庄子,居住的人也已不多。年轻人都去城里打工了,剩一两个守家的,也是白天在镇上路口骑摩托拉客,晚上才归来。村里早没了烟火气,只有一座座青砖黑瓦和农田绿树,静静守候着小桥流水的村庄。

村庄,在城镇化进程中,最终会演变成一个历史名词。但在见证过村庄的人们记忆里,村庄里承载的内容太丰富:儿时河里捞鱼摸虾逐浪嬉耍、房前屋后的青菜水果焕发出四季的芳香、家家鸡犬相闻……还有因为村庄而诞生的农村习俗……也许有一天都会成为记忆,需要从书籍中查询,历史中考证。

问过三舅怎么不去城里表哥家住,三舅边给我女儿调配中药边笑着说:“老了!不想离开!我在这里还有事做呢,常有人来看病,走不开的!”其实我知道,除了老人不想再去适应城里人的规矩,他对这片村庄的依恋已成一种习惯。在这里,他是小有名气的“陈医生”。在这里,他是房屋的主人。守着房前屋后的一亩三分地,守着与妻儿相爱相守的记忆,守着一架子医书和小山样的中药材,济世救人,过着淡泊时光。

作者:佚名   来源:本站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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