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星”伴侣人生路(四)(王学言)
(四)
谈到陈登科的写作人生,梁老有说不完的故事。
抗战时期,陈登科耳闻目睹一件件一桩桩既鲜活、又真实的事件,为这位战地青年记者写作提供了大量素材,陈登科见诸报刊的稿件几乎日日不断,天天见报,使他真正成为抗日救亡的宣传尖兵。人们夸赞陈登科从枪杆子到笔杆子都是“活现手”。伍佑战斗胜利后不久,一天陈登科采访途经淮安,看到新安旅行团的一位女同志办起了幼儿园。在幼儿园,陈登科见到了众多活泼可爱的幼儿,他当场失声痛哭,想起了自己苦难的童年和伙伴,当晚他心潮起伏,写了一篇《孩子们》,很快被《新华日报》驻淮阴副发有,这是他的第一篇文学作品,事后听报社的同志说,他写的这篇文章叫“散文”。
之后,他在洪泽湖老子山参加游击战争,亲历了涟水和通榆路反击战,根据亲见亲闻亲感,又写了篇《铁骨头》发表在《苏北日报》的副刊上。这篇文章本是约稿要求写的散文,事后编辑告诉他:“你写的不是散文,是‘报告文学’。”
波澜壮阔的人民战争,这是血与火的生死较量,战斗中涌现出一大批可歌可泣的人和事,时刻激励着陈登科,迫使他出来写,否则好像对不起那些死去的人们。于是,他就以他那枝脱盲不久的笔又写了7万字的《杜大嫂》,直至在报纸上连载,他才知道自己写的是一部中篇小说。这也是他发表的第一篇中篇小说。
次年,陈登科用了一个夏天,完成了以著名的涟水保卫战为背景的小说《活人塘》。《活人塘》脱稿时,淮海战役开始,他被派往淮海支前分社当记者。淮海战役结束,他和梁寿淦又奉命被调去新华社合肥分社工作。《活人塘》书稿放在背包里整整一年多时间。从苏北背到淮海,又从淮海背到安徽。那时,钱毅已经牺牲,凡帮助过他的人已失去联系,稿子向什么地方寄,请谁看。原部队的一位处长叫耿龙祥,鼓励他把稿子寄给《说说唱唱》的赵树理。
可当时并不知道赵树理,也不认识赵树理,则不过他听说过《小二黑结婚》在苏北演过多场。但是他是什么地方人,是男是女也不清楚,怎么好意思向人家写信呢,把稿子寄给一个从不相识的人,他会不会帮助自己看,万一丢失了怎么办,他考虑了很多。但不寄出去,更不是办法,于是硬着头皮将《活人塘》寄给了赵树理。
其实,对他来说,这些担心是没有必要的,更是多余的,赵树理收到《活人塘》之后,不但亲自看了,还请另一位副总编辑叫田间也看了,并对田间说:“我近来看了一些来稿,能够如此打动我心的还不鑫,希望请您看看《活人塘》,其中的人物虽然没有精雕细刻,但也令人忘不了。”之后,赵树理又对另一位副总编辑康濯说:“有篇稿子,看来是个工农干部写的,有的字是打的记号,还要你去猜,要看懂,得费点力气,耐点心,吃点苦,不过,的确值得一看。”
那时,陈登科写的字,却比天书还要难认。如“趴”字他不会写,就自己造了一个字,将马字去点四点,马砍去四条腿,不就“趴”下了吗?可是这个“马”字别人无法辨认,有些字他想不起来,就干脆在稿子上打了个记号。这个记号就要看稿人去猜。他从淮海战役前线南下途中,翻了一次车,连人带稿全部翻下河,稿子经水浸泡后,有的地方连自己也认不出来。
新中国成立后,《活人塘》经赵树理和其他编委一字一句修改后在《说说唱唱》上发表了。接着赵树理给陈登科写了一封长信:我看了你的小说之后,觉得内容充实,语言生动,乡土气息甚浓。但是书中人物还欠精雕细刻,在艺术结构上也不够完整,望能在出版之前再做一次修改……。并开了一大串书名,要登科一本一本地看,鼓励他学习要坚持不懈,生活要点滴积累,刻苦钻研,循序渐进。并表示与陈登科做个朋友,经常通信。如你自己愿意,可进中央文学研究所学习,他愿意帮助联系,做个引线人……
其实在陈登科接到赵树理信的前几天,当时《皖北日报》的负责人已接到赵树理和田间两人的联名信,建议报社送陈登科进中央文学研究所去学习深造。
1950年底,在赵树理和田间的联名信推荐下,陈登科来到丁玲主持的中央文学研究所学习。丁玲当时对陈登科特别关照,将他安排住进了多福巷的丁玲寓所,在丁玲的亲自指导下,完成了长篇小说《淮河边上的儿女》的写作,并由作家出版社出版。
1951年7月,《活人塘》经他加工修改后,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发行。 随后被译成多种文字在十多个国家和地区发行。《人民日报》专门报道了他的经历。周扬为此撰写《陈登科和他的小说》同时在《人民日报》上发表,对他的大众化文艺创作给予了充分的肯定和热情鼓励。
当年,陈登科随冯雪峰团长率领的中国作家代表团两访问苏联,这是陈登科的殊荣,也是对他作家地位的定格。(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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