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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情人生乔冠华》不平晚年(2)

发布日期:2014/5/4 15:59:53  阅读:2019  【字体:
 

 

此后,乔冠华着手整理旧作,把他三十年代在香港、四十年代在重庆和建国后写的许多国际评论翻出来,分门别类,重新看了一遍,在文字上做了校勘和必要的修改,编成了《国际述评集》,这工作断断续续进行了一年多。这方面形成成果,现已正式出版的有:《国际评论集》,重庆出版社1983年出版;《从慕尼黑到敦刻尔克--关于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形成、发展和演变》,世界知识出版社19843月出版;新版《争民主的浪潮》,四川出版社1985年出版;《乔冠华文集》,吉林人民出版社20001月出版。除此之外,乔冠华与章含之联名、由上海学林出版社199712月出版的《那随风飘去的岁月》一书,其中除了收录乔冠华整理的《诗草三十五首》外,还收集了他在四十年代所写的文艺评论。特别是他的那篇《方生未死之间》,当初曾在重庆和延安引起过争论。而这些今天读来仍不乏魅力和新鲜感的文章的重新问世,还是申健同志出的主意。章含之说过:“1980年春天,社会科学院新闻研究所的杨润时等同志多次来访,希望冠华能把他在1942-1945年期间发表在重庆《新华日报》上的国际述评收集成册出版,对于这个建议,冠华起初是犹豫不决的。他对我说这些文章是他在将近40年前写的,评论的主要内容是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战局。从那时到现在,国际形势已经发生了许多深刻变化,他的文章现在重新发表恐怕太过时了。另外,他说他也无意用这些40年前的文章来宣扬自己。

 

也许在一些人眼里,冠华是傲岸自负的,但在我与他共同生活在一起之后,我发觉,他在心灵深处是个谦逊的人。他一生作出过多少贡献,给人们留下深刻的印象,但他却在很多情况下都不愿强调、宣扬他个人的作用。在考虑是否同意再版他自己40年前所写的文章时,冠华采取的是十分严肃、认真、谦虚的态度。”“后来,一次偶然的交谈促使冠华决定同意重版这些文章。那是1980年夏天,冠华因感冒住院,我每天去陪伴他。有一天下午,细雨蒙蒙,我陪冠华在病房外宽大的廊子上散步,遇到了申健同志。闲谈之中,申健同志提到了冠华的这些国际述评,并作了同样的建议,希望他把文章收集成册重新发表。抗战期间申健同志在重庆从事重要的地下工作,战斗在敌人的心脏。他对冠华说,当时他们整天与敌人周旋,渴望经常能看到我们党的机关报--《新华日报》。

 

他非常爱读冠华写的国际述评。每当他们得到伪装在香烟盒中的剪报时,都认真阅读,从中了解党对国际形势的分析。这次偶然的谈话后,冠华对我说,申健同志的意见很有道理,国际形势的发展和变化是有连续性的,这些文章可能有助于今天的青年人了解过去。”“一旦冠华决定从事这项工作后,他就像以往几十年对待每一项具体工作那样,认真地、一丝不苟地亲自一字一句地开始校对文章复印稿。那几年中,冠华一直强烈地渴望工作。他是个离不开工作的人,我深深地感到不能工作是他最大的痛苦。”“因此,校阅这些旧文给他带来了极大的愉快和安慰。有时整整一个上午他都不歇。我怕他劳累,劝他休息一下,他往往兴奋地拉我坐在身旁,把某篇文章的一段读给我听。他说40年了,他自己已把这些述评内容淡忘了,这次重读,竟难以相信,当初他能写得如此大胆、有气魄。他说那时写文章条条杠杠少,总理把党的方针原则指明了,他可以放手去发挥自己对形势的剖析和展望。冠华感慨地说,我那时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代啊!”

 

在中国社会科学院新闻研究所和重庆出版社的同志们建议和帮助下,乔冠华的《国际述评集》出版了。乔冠华的这本书里收集起来的文章,是他从1943年到19463月,用“于怀”的笔名在重庆《新华日报》上发表的国际述评。当时的国际述评每两周出一次,在上述33个月的时间内,除19444月至8月因病请假,由夏衍同志(用余伯约的笔名)外,都是由他本人执笔的。在乔冠华校阅完他的《新华日报》国际述评后,他已经形成了重版他在整个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所写的其他国际评论的念头。他对章含之说,他参加革命后的头10年是个新闻工作者,也可说是个党的国际问题专栏作家。他从1939年起就先后为香港的《华商报》、《时事晚报》和《世界知识》杂志写国际评论;那是国际风云突变、充满惊涛骇浪的时代,他每天都觉得有写不完的话。现在重版了1942-1945年期间的国际述评(即重庆出版社出版的《国际评论集》),他感到应当把1939-1942年期间他在香港写的文章也收集起来,3个阶段,3本集子,概括了整个第二次大战时期,可以给有兴趣研究国际问题的读者一个全貌。

正当乔冠华准备整理他的早期国际评论时,他的癌症不幸复发了,他住进医院接受放射治疗和化学治疗。这些治疗对他体力的消耗和损害极其严重。然而,他是个具有锲而不舍的精神和惊人毅力的人,他竟然就在这段倍受病痛折磨的时期中,还夜以继日地亲自编辑他在40年代为《世界知识》杂志所写的国际评论,后来这些文章编入第二本集子《从慕尼黑到敦刻尔克--关于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形成、发展和演变》。

  《从慕尼黑到敦刻尔克》的编定工作异常顺利。乔冠华为此很感谢世界知识出版社社长李连庆及责任编辑杨学纯。因为进展很快,所以19837月,他逝世前两个月,他才有可能向他的夫人口授了他为这本册子所写的序言,因为那时他已无力自己动笔。乔冠华在他逝世前的10天左右还在医院的病房里与杨学纯认真探讨最后几个问题。在他逝世后,老杨对章含之说他万没想到,那次医院谈话时,乔冠华已到生命的最后时刻。而只要一谈起文章,他是那样神采飞扬,老杨以为他只是伤风感冒来住几日医院。当时的情景,至今想起,令人心痛,令人钦仰!对于赋闲,乔冠华坦然处之,他克服病魔的折磨,埋头书案。对乔冠华这一时期的诗作的整理工作,章含之在《那随风飘去的岁月》的自序在中叙述道:“冠华的诗稿是他在癌症复发前的1981年时自己亲自整理的。他几乎为每一首诗都写了注解,说明了当时的时代背景和他自己的心情。冠华总是戏称自己只写‘打油诗’,但这些随手拾来的‘打油诗’却字字行行透露了他那对事业、对祖国的忠贞和他对朋友的友情。他的很多诗都是在去参加联合国大会的越洋飞机上写的。这显示了他每次去纽约,心情都是不平静的。他有着强烈的迎接挑战的渴望,他热切地期盼为祖国争得荣誉和威望。我陪他多次乘法航飞机跨越大西洋赴纽约时,他心情常常很激动,也难以入睡。每当这种时刻,他就会随手拿起头等舱的菜单,在背后写起诗来。现在我奉献给读者的冠华写的有关联大的诗句差不多都是写在菜单背面的。《过大西洋》这一首是冠华率领第一个中国代表团于19711111日赴纽约参加联大会议时在飞机上写的。那次行前,毛主席接见代表团主要成员时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冠华在越洋飞机上据此写了这首短诗。又如《联大三年》表现了他热望

挑战的心情。1973年,他去纽约时原以为这一年国际上没有什么大事,他觉得此次出席联大只是例行公事,因此,他在诗说‘今年来此意颇懒’,没有料到出现中东战事,于是他又心潮澎湃、意气昂扬了,他说:‘虎子不易得,虎穴须常捣。地球尚年青,人生惜易老。帝修未灭心未平,青眼高歌望尔曹。’

 

“前不久,有一位西方朋友问我:‘很多人不明白,乔冠华是中国共产党第一代革命领导干部中惟一接受过系统西方高等教育并获得哲学博士学位的。为什么在他的外交生涯中看不出他受到的西方影响,而他总是对西方世界持极为尖锐的批判态度?’我说:‘除了当时客观的时代背景外,恐怕这是因为乔冠华参加革命是从理性的理论研究开始的。他从16岁进入清华即研究哲学,到德国后继续研究。他从研究黑格尔、马克思等等的思想家、哲学家之后得出自己的信仰,认为马克思主义是他信奉的真理,帝国主义是资本主义发展的最后阶段,而且必然要灭亡,从而,他从德国回来后于1939年参加了中国共产党。不论现在人们怎样看这个问题,对于冠华来说,这是他毕生的信仰,他是不会轻易改变的。’我想也许今天发表冠华的这些诗,人们也会对他的那种信仰提出疑问,但冠华生活在他的时代,我尊重他的信仰。“冠华诗句中另一种浓浓的感情是他对同志的真挚友情。他写这些诗句时是满怀激情的。其中他最动情的是他怀念陈毅同志的那首《怀人》:去年出国时,萧瑟门前柳。落叶下长安,共饮黄花酒。今年出国时,景物仍如旧。不见去年人,泪湿青衫袖。



  “读者从冠华自己写的注解中可以体会到他对陈老总的那一份深情。“此外,这里收集的还有《送陈楚》、《访法》、《狗腿》等,都是他敞开胸怀,对待友情的写真。

 

“《开怀》这首小小的四行诗句中道出了冠华对自己祖国的忠贞热爱:“三日飞行今始安,开怀畅饮过云南。纵然一阵狂风起,死在中原心也甘。”“他身负重任,人在国外,却心向祖国。当飞机进入中国国境时,我不止一次地见到他那欣喜欲狂的神情。每当此时,他都要拿出茅台,痛饮一杯。“然而,写诗也险些给冠华招来杀身之祸。他的《鸡虫斗》分明是在听到江青一伙内部争权夺利后愤然而作,后来却被人诬蔑为他把对‘四人帮’的斗争说成是‘鸡虫斗’。他于19769月毛主席逝世后出席联大会议时写的《悼主席》和《离京有感》中表达的对毛主席逝世的哀悼和担心国家命运的忧虑、被人去掉《悼主席》的题目而说成是为‘四人帮’被打倒而唱的哀歌。这种‘文字狱’曾经给冠华带来极大的伤害,颠倒黑白的人可以昧着天良肆意歪曲事实,而冠华连自我辩解的权利都被剥夺!后来,他愤然对我说:‘从今以后再不写打油诗!’……”

 

除了整理书稿、诗作之外,乔冠华还博览群书,天下风云尽收眼底,天文地理,古今中外,诸子百家,诗词歌赋,无不涉猎,他早先研究过文艺理论和文化思想问题,写过这方面的论文。虽然在病中,乔冠华还在读李约瑟的《中国科技史》和钱锤书的《管锥编》。他对他的在清华的老同学钱锤书十分敬佩,对钱先生的才气交口称誉。他不止一次对李慎之说过:“锺书的脑袋也不知怎么生的,过目不忘,真是photographicmemory。”乔冠华说,如果天假以年,他仍有志于研究中外哲学和文化史。他待人接物是严肃认真的,但又不那么生硬和僵化。他有慷慨激昂,放言高论之时,绝无装腔作势,虚情假意之态。他举止潇洒,言谈幽默,还有他那特有的爽朗的笑声,似乎把周围的空气都电离化了,产生大量清新的负离子,使人振奋。许多年轻一辈的工作人员回忆说,他们都有一种感觉,同乔冠华同志一起写文章,一起讨论问题,一起散步聊天,不仅获益匪浅,而且是生活中的一件乐事。

 

 

作者:佚名   来源:本站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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