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张新编

1973年4月，美国政府派助理国务卿詹金斯来北京，落实上年尼克松访华时关于双方建立联络处事宜。中方主要会谈代表是乔冠华，谈判比较顺利，乔冠华自然情绪大好。高兴之余，他写了一首诗。这是一首七言四句的打油诗，可是写好前三句，却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结句。

这首打油诗的前三句是：“八重樱下廖公子，五月花中韩大哥。欢欢喜喜詹金斯”。第一句中的廖公子指廖承志，时任外交部顾问。其父是国民党元老廖仲凯，后来两党私下多称廖承志为廖公子。此句是说廖承志率代表团出访刚刚建立邦交的日本，4月正是日本樱花盛开的季节，而八重樱（丹樱）则是日本樱花中最为著名的一种。第二句中的韩大哥指韩叙，时任中国外交部礼宾司司长，此句是说韩叙率团赴华盛顿组建中国驻美国联络处，下榻的旅馆名为“五月花”。第三句，自是说来中国商谈组建美国驻中国联络处的美方代表詹金斯，因为谈判顺利而高兴。乔冠华把前三句念给一起参加谈判的同志听，并向大家征求第四句。众人一时兴起，有的说“喜上眉梢乔老爷”，有的说“洋洋得意乔老爷”，乔冠华都说不好。第二天，毛主席召集会议听取中美谈判的汇报，大家见主席兴致很高，便提起乔部长有感于我国外交形势大好写了一首打油诗，只是尚缺第四句。毛主席听了之后，立即说：“我来给乔老爷填后两句！”大家一听主席要续篇，兴奋异常。毛主席笑着说：“乔老爷，你的前两句是：‘八重樱下廖公子，五月花中韩大哥。’我现在给你填后两句：‘莫道敝人功业小，北京卖报赚钱多！’你看如何？”（《我与乔冠华》，第48~49页）莫道敝人功业小，此句《诗草三十五首》中“敝人”作“鄙人”，两者用作自谦之词，并无实质区别，不过读起来还是觉得“敝人”更通俗顺畅些。毛主席续句中所说“北京卖报赚钱多”，讲的是乔冠华文革初期的一段遭遇。当时外事口造反派提出“打倒陈（陈毅）姬（姬鹏飞）乔（乔冠华）”，逼迫姬鹏飞、乔冠华到北京最热闹的王府井百货大楼等地去卖报。开头有造反派押着卖，后来造反派嫌麻烦，便命令乔冠华自己去卖，卖完后回来报告并交款。乔冠华抱着小报，走出不远，点清份数，算清钱数，然后把小报往街角落一放，自己溜进僻静的小酒馆喝啤酒去了。几个小时后，便把从小酒馆用整票子换来的零钱，作为卖报所得上交，每次都要多交几角钱。那些造反派讽刺地说：“你这个修正主义分子倒会卖报赚钱！”此事在外交部流传甚广，连毛主席也知道了。续诗末句说的正是此事，在场的人都开怀大笑起来。也因为毛主席的续句，乔冠华在《诗草三十五首》中将此诗题作《卖报》。

现在静下心来想一想，毛主席把此事续入诗中，自然有着诗人的幽默，事实要比其他续句高明得多。同时，也表明毛主席对造反派此类做法的否定，巧妙地抚慰了乔冠华受伤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