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阴要塞起义始末(连载十)(唐秉煜)
接密令 枕戈待旦筹起义
就在李延年偕同美军顾问来要塞视察的当天晚上,戴戎光突然把我找到他家中,命令我指挥工兵营把库存的美式跳雷立即布设在江边易登陆地段。这批一千多颗防步兵跳雷还是汤恩伯第一次视察要塞后,从上海港口司令部运来一直存放在黄山弹药库。以前戴戎光曾几次提及过布雷的事,都被我搪塞敷衍过去了,现在戴严令我立即布雷,无疑是他已得到我军渡江行动迫在眉睫的情报或上级指示,我不由暗自庆幸:这个任务交给我正好,如交别人布雷肯定对我渡江作战不利,这也说明戴对我们依然是非常信任的。我当即满口答应:“明天就开始布设。第二天,我带着工兵营少数信得过的军官和一些土兵勘察地形,又到黄山弹药库询查一番地雷情况,并告诉仓库准备起用地雷。其实,我是虚晃一枪,一直按兵不动。第二日晚,我特向戴打了个电话,作了地雷已布设完毕的假报告,实际上一颗雷也未布,这也是摸透戴戎光特点的大胆作法。愚蠢的戴戎光笃信无疑,我判定他已无心顾及,也来不及亲自去检查了。
中午饭后不久,唐仲衡同志通知我说:“江北有人来了”。约定在黄山营房对面不远的一个村落里的新联络点见面。午后,唐秉琳,王德容、李云葵、李于、王刚、陆德荣和我陆续来到乡间新联络点见到了唐仲衡,仲衡介绍了刚从江北过来的王澄明同志和大家见面。原来王澄明于17日接到十兵团首长指示,要他过江传达兵团首长指示并协助要塞地下党工作。因当夜途中被蒋军巡逻艇发现,只得返回,又乎18日夜再次渡江南来。王澄明当即传达了十兵团首长的指示,地下党周志们紧急行动起采,在4月20日前做好一切准备工作,渡江具体日期尚未最后确定,等待通知。请大家掌握好部队,只要不打枪、不开炮、不伤害渡江部队,保障我军安全渡江,就是渡江第一功。随后进行了具体的部署和分工:确定王德容和王澄明共同负责掌握游炮团,先让开肖山正面,派人接应我先头部队安全登陆,随后由二王率部到黄山集中,并占领阵地,防敌反扑,为引导先头部队迂回长山之敌,陆德荣在得到渡江信号后,立即在肖山两侧突出部设置红布包手电的灯光信号,指引先头部队航渡方向,并引导其迂回长山侧背,先解决驻张家港的二十一军一个团部,后攻歼长山守敌,为了万无一失地接应先头部队,徐以逊也去执行接应任务,李云葵负责掌握守备总队,第一大队原部署在黄田港不变,第二大队部署在黄山港以西,对这个大队要特别监视其行动,因为大队长是戴戎光的亲信;第三大队先在黄山集中,适时进入面对江阴方向的环形防御阵地,与游炮团一起,准备共同抗击二十一军可能向黄山炮台的反扑。总队指挥所设在黄山炮台总指挥所内,王刚协助李容有控制好内外的一切联系,并选定切断要塞与上、下之间的通讯线路的地点,待命切断,唐秉琳和李于负责掌握炮兵总台,严格控制所有炮台,绝不能向我渡江部队开炮,并适时对敌桥头堡和江阴城内敌二十一军指挥机关及通向无锡的公路桥梁进行火力突击,破坏其反击行动,掩护我军顺利渡江和截敌逃路,并监视江面敌舰的活动。唐秉煜主要负责监视、控制戴戎光的行动,并保持机动,吴铭协助,随时策应各方行动。为更牢靠地控制守备总队,决定20日由我去无锡接回吴广文。整个行动由唐秉琳、李干和我在黄山要塞指挥所全面负责指挥。开完会,王澄明换上国民党军服随王德容去游动炮兵团,其它同志都紧急行动起来了。时至下午,徐以逊是否去了江北还没有消息,我们在等待的心情中检查各项准备工作,分头向争取过来的军官打招呼,我在匆忙中特地找了孟怀高、杨明光等五、六个军官分别谈话,稳定情绪,要他们坚定沉着,听从指挥。对那些中间状态的人进行了服从命令听指挥的教育。在紧张的繁忙中,不觉已至深夜,二十一军换防长山的情报能否进出去?工作有无疏漏?总放心不下,上级党把保持南北交通不可中断的任务交给交通联络员,王澄明又刚从北岸来,敌换防长山的情报迟迟送不出去,我很焦急!上床辗转反侧,一夜无眠。
我接到命令后,立即向地下党的同志分别进行了传达,大家分头进行了最紧急的准备工作。向各部队秘密下达了3天的口令,其中21日的口令是“上海部队”,立即派人去买自布,每人发一小条作联络识别记号;指定吴铭负责在黄山观察对岸燃火信号。我们这时才知道徐以逊昨天半夜才回到游炮团,二十一军换防情报没能送出去,真是令人焦急万分!要想过江,现在只有唯一的一条路,就是利用二十一军驻八圩港桥头堡部队来往黄田港与八圩港之间的买菜船乘其返回时夹带过江。因此要陆德荣同志无论如何设法买通买菜船上的蒋军,把情报送到十兵团,陆德荣表示努力完成任务。他走后,我们又仔细研究分析了一下,才冷静地认识到派陆德荣经八圩港送情报不过是徒劳之举。八圩港周围都是敌我交错对峙的阵地,敌人封锁严密,即使陆德荣进了八圩港,也绝无可能将情报送出去,随又叫吴铭去把陆德荣迅速追回,另想别法。有何妙计能送回情报呢?面对滔滔江水,我们十分焦急。最后决定,只有派人去江边接应。我特地找徐以逊同志,让他在黄昏时找到陆德荣分别埋伏在肖山西侧突出部,用红布包着手电筒绕圈圈发出灯光讯号,以接应我先头部队从肖山以西一带登陆。
20日上午10时许,我乘一辆黑色小轿车,带着唐仲衡十几岁的女儿唐芬作掩护,到无锡去接吴广文。为怕吴白天行动易暴露,临近天黑时,我和吴广文才离开无锡赶回江阴,车行途中,已枪声时起,稀疏可闻,沿途岗哨林立,检查颇严。我因带着国民党国防部的通行证,故一路无阻。车至江阴南门,吴广文的副官杨蔚然接到我们,说戴戎光还在城内家中,建议吴广文到城内原住处埋伏,侦察戴的动静,然后再到黄山,避免被戴发现,于行动不利。吴同意后,随杨一齐进城去了。(后因二十一军封锁,吴未能上黄山)我即步行从南门小路赶往黄山指挥所,这时已是20日晚上9点多钟了,离我军发起渡江的时间只有几个小时了,我的心情兴奋而紧张,沿山路拾级而上,走到指挥所外面,一眼看见戴戎光的吉普车停在通向黄山山顶的公路边,他的几个卫士蹲在汽车旁,我明白戴戎光已经上山了。这时,对岸蒋军八圩港阵地不时传来紧一阵、松一阵的枪声,我强烈意识到:要塞地下党久以等待,热切盼望的最后一搏的时刻已经来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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