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张新

二、华中局、新四军军部及直属单位移驻建湖逐日纪实

华中局、新四军军部移驻线路，目前最权威的依据是《赖传珠将军日记》。赖传珠，时任中共新四军分会委员、新四军参谋长。

7月初，日寇以第十五师团、独立混成第十一旅团各一部，接替独立混成第十二旅团在长江北岸及运河沿线各据点防务。然后以日军独立混成第十二旅团（旅团长南部襄吉）全部，第十五师团一部，以及汪伪李长江（原国民党苏鲁豫皖战区副总司令）的第一集团军、杨仲华（原国民党江苏保安第八旅旅长）的第二集团军大部集结于东台、西射阳，第十七师团一部集结于西射阳，一部集结于陈家洋、合德一带，海军则以炮舰巡逻于苏北沿海，对盐城形成包围态势，企图以所谓“突击战”一举围歼新四军领导机关和第3师主力。（《新四军文献·综述》，解放军出版社1993年11月第1版第68页。）

华中局和军部直属单位多已先期转移至湖垛一带，如卫生部及后方医院转移至高作吕北舍，《江淮日报》社及印刷厂经北秦庄转移至高作境内，供给部及所属一些加工厂等转移至今建阳路墩。华中局和军部机关6月18日亦已决定转移，7月10日，当敌人包围盐城态势已经形成，遂全部撤往湖垛地区。

华中局、军部机关在今建湖境内活动的逐日记录：

1941年7月10日。雨。由盐城移驻北左庄。

刘少奇、陈毅、赖传珠率华中局、新四军军部上午撤离盐城。赖传珠乘汽艇先行，途中经冈门军工部指挥其撤退。刘少奇、陈毅等乘另一艘汽艇后行。大致线路为沿皮岔河、盐河，经夹荡港转入东塘河行进。一说，中途曾停靠西吴庄。下午3时前后，抵达湖垛东北十里左右的北左庄。（《刘少奇年谱》、《陈毅年谱》“1941年”条。）抵达北左庄的时间，有的记述为傍晚，此据《赖传珠将军日记》。

北左庄，今属建湖开发区钟庄街道。北左庄原称左庄、左家庄，后来为了与东南三里外的南左庄（今属近湖街道吴左村）相区别而改称北左庄。北左庄东西长一里多路，南北则不到一里路，中间有条东西走向的左庄河，庄北是古桥村左庄组，庄南是南华村华北组。据陈道楼、左武成老人回忆，当时北左庄只有20多户人家，庄西头有青砖小瓦的左氏宗祠，坐北朝南，北边为祭祀大殿，周围一圈均为通间大厅。宗祠南侧有一个三合院，是地主左芬。左芬，人称芬二爹爹，是远近闻名的开明士绅，庄上务本小学就是他开办的。华中局和新四军司令部及电台就设在左氏宗祠。刘少奇、陈毅住在左芬家。（一说陈毅住在小河北岸左芬大儿子左景宁家的小楼上。）各科同志分驻在小河两岸的百姓家中。（姜茂友、张永兴《英勇抗战的北左庄》，《塘河锦路·镇村文化史料专辑》第338页。）

是日，华中局党内理论刊物《真理》杂志创刊。创刊号上刊登有刘少奇为纪念建党十九周年而写的《做一个好党员，建设一个好党》，文章强调只有每个党员尽力为党工作，为劳苦大众工作，我们的党才能成为受全国人民拥护的党，也才能夺取最后的胜利。文章最后提出每个党员应该有一种自省自警的精神：“我们党员在党的十九周年之伟大节日，应该诚心地来检查一下自己，应该问问自己：你为了党的利益、党的发展与胜利，曾经尽了你何种努力？你预备怎样在今后来尽你的努力？你是否曾经有过违反党的利益之思想、言论与行动？怎样才能在今后不会再有违反党的利益之思想、言论与行动？我想，党员向自己提出这样的问题，是使自己进步的出发点。”创刊号上还刊登了陈毅的《论建军工作》（《陈毅军事文选》第142~183页）。陈毅结合新四军军队建设的经验与教训，针对当时军队建设中存在的各种问题，对我军政治建设、军事建设、人民武装建设、后勤工作等方面进行全面思索，特别是强调党对主力军、地方武装与人民自卫队的绝对领导，以及主力“正规化党军”建设的主张及其具体标准、办法，对于提升我军凝聚力与战斗力有着重要意义。

7月11日。雨。在北左庄。

中共中央军委总政治部正式任命饶漱石为新四军政治部主任。饶当时奉命赴苏中区协调配合盐阜地区反扫荡事宜，并不在军部，自然没有随军转移建湖之事。8月下旬，经由建阳赵家墩、高作、朦胧，转移至华中局阜宁移驻地。

同日，成立盐城卫戍司令部，由抗大五分校副校长洪学智任卫戍司令，冯定任政委，统一指挥盐城城区附近武装。（《陈毅年谱》第357页；《洪学智传》记事在7月20日。）

同日，陈毅在左家大院召开了乡贤座谈会，参加者有陈曙东、陶益吾、左建侯、左景宁、苏学易等当地知名士绅。除了召开座谈会，刘少奇、陈毅等还遍访当地名杰，宣传我党抗日主张，促进统一战线的建立与巩固。《高作风情·第三编红色记忆》记云：“在高作境内，刘少奇拜访了开明士绅汤锡铸、画家杨幼樵；陈毅拜访了清末廪贡生李树滋、教育名流蔡仰山，跟他们促膝谈心，晓以民族大义，动员他们出山抗日。受到刘少奇、陈毅拜访的这几位名流，都把新四军领导此举看成是他们毕生最大的光荣，都表示矢志为抗日效力。在以后战情严重、军部再次转移时，他们都积极参与组织装运船只，疏散和隐蔽带不走的物资，为新四军机关及时转移作出了贡献。”

7月12日。晴。在北左庄。

是日，收到中共中央书记处《关于凡是反法西斯者均应联合的指示。

是日，刘少奇、陈毅、赖传珠等去华中局党校视察。1941年5月，党校在盐城成立，此时驻地在湖垛镇。刘少奇提出：“为了使党校能够适应战争环境办学，党校也要军事化。背起背包，拿起枪杆打仗走路，放下背包学习，农村田间是我们的课堂。”华中局党校对学员实行军事化管理，按军队组织编制，军事训练与文化教育并重。此时，党校全部学员随华中局和新四军军部转移。长途转移过程中，党校师生井然有序，丝毫没有损失，平时的军事训练和作风养成收到显著效果。

赖传珠就华中局、军部给养等问题进行专门研究中，并商讨开办合作社等事宜。就此阶段的安排来看，在北左庄并非临时移住。

7月13日。晴。在北左庄。

是日，刘少奇复信给华中局党校宋亮（孙冶方）同志。在这封信里，刘少奇分析了中国共产党在理论学习方面的状况，指出“（轻视理论或轻视实践），这两种意见都是错误的。一种是过分强调实践，轻视理论的重要性，轻视理论对实践的指导作用；另一种是过分强调理论，轻视实践的重要性，轻视实践对理论的基源性与优越性。他们都没有把理论与实践的关系正确解决与正确联系。”信中着重批评了轻视理论研究的倾向，阐明了革命理论对于实际斗争的指导意义。这封信后来发表在这年10月10日出版的《真理》第二期上。这封信编入《刘少奇选集》时，题为《答宋亮同志》。宋亮，孙冶方，江苏无锡人，著名经济学家，时任华中局党校教育科科长，解放后曾任中国科学院经济研究所所长，党的十二大当选为中顾委委员。

刘少奇、陈毅接见希伯（汉斯·希伯）。希伯将赴三师采访，赖传珠参谋长亲送其至射阳河西硕集师部。汉斯·希伯，德国共产党中央委员，美国记者，1941年5月来到新四军苏北根据地，1942年去山东根据地采访，遇日寇“扫荡”，在战斗中壮烈牺牲。

是日，赖传珠参谋长与士绅座谈并听取当地区领导对驻地情况的汇报。士绅座谈会具体参加人员情况不甚清楚。一说，即为11日的座谈。

7月14日。晴。在北左庄。

华中局、军部召开政治工作会，并明确今后两个月工作中心。

军部决定在新河庙、高作两地建立交通站。新河庙，今属盐都区龙冈镇，位于盐河与皮汊河交界处。高作，在今建湖县西北一带，与阜宁县东沟、公兴、硕集隔射阳河、戛粮河相望。    

7月15日。晴。在北左庄。

日寇在苏南开始“清乡”，形势较为严峻。

上午，刘少奇、陈毅乘汽艇去文协、鲁艺陶家舍视察驻地，下午去湖垛鲁艺驻地开会。

中午，陈毅、赖传珠参加湖垛乡绅陈达三家儿子结婚喜宴。（《赖传珠将军日记》记是日去朱尤庄陈达三家赴娶媳婚宴，建湖相关文史资料亦有记述陈毅去朱尤庄陈重平家赴婚宴，并有席间与“建阳四皓”相会之事，然时间在是年3月13日，即农历二月十六。达三，当是陈重平之字或号，待考。是否为同一次婚宴，待考。）

是日，陈毅在《江淮日报》上发表7月4日的诗作《酬良父并同赋诸君七律四章》：（一）淮南风雨惠佳章，良夜长吟齿颊香。愧我菲才惭大树，愿君戮力转沦桑。妖氛未靖谁无咎？战局纡回见小康。莫道忧天天不坠，可怜西狩已郎当。（二）虚传神话斩长蚺，白帝于今势正酣。欲破鸿沟思猛士，每观雁阵感征骖。乘机突击围华北，反共阴谋见皖南！只手遮天愚妄极，是非自有国人谙。（三）廿年革命几人存？国共纠纷应细论。抗敌救亡凭正气，特工党恶凿离痕。逋踪不少逃边境，胥首还多系国门！何处光明留净土？遥看敌后万军屯。（四）血战玄黄春复秋，光明黑暗竞神州。法西困兽拼孤注，极北辰星拱万流。谋晋谢公饶善策，椎秦张子费深忧。战云转变还堪喜，正义风雷荡亚欧。诗前有小序：“今春臧良父先生惠诗，一时和者甚众。余不文，回避诗坛久矣；虽鞍马间，往往横槊赋诗，但存者不及百一；今者诗债积累日深，走笔以酬，感时伤事，所怀万端，聊博良父及同咏诸君一粲。”臧良父，即臧循，草堰口杨家巷（今属建湖上冈镇）人，南京政治专门学校毕业，1920年代初，上冈进步青年薛树芳等创立共进社，臧循被推为社长。做过民国盐城县政府主任秘书，国民革命军第2师24集团军上校军政法官。（彭淑玲《共进社的青年人》，上冈同城网。）当时，臧循居于盐城，在地方上影响很大，而他的大哥臧卓附逆叛国，出任汪伪政权苏北行营主任。臧循本就耿直坦荡，对大哥的不齿行径深恶痛绝，写诗给陈毅将军，表明自己坚决拥护共产党的抗日主张。诗歌发表后，盐城士绅唱和热烈，爱国激情澎湃，民族正气彰扬。陈毅于军马倥偬之际，作诗以赠，诗中感时伤事所怀万端，堪称诗史。其一，自谦之余，愿万众“戮力转沧桑”，说诗更是说抗日救国之事。此首重在后四句，批评国民党政府举措失当，导致大片国土沧于敌手，对国民党能否担当起抗日大局表达式出深深的担忧。西狩，指西迁重庆的国民政府。郎当，不成器、不可信任。其二，借刘邦斩白蛇、楚汉相争等典故，抨击国民党反动派积极反共，消极抗日，在全国各地不断制造摩擦，特别是制造皖南事变的罪行，希望全国人民擦亮眼睛，反对国民政府倒行逆施。白帝，这里喻指日寇。只手遮天，指蒋介石继续在国统区实行独裁统治。其三，谴责国民党坚持特务统治，残杀爱国志士，表明共产党人团结抗日决不动摇，歌颂敌后根据地是光明净土。廿年，指1921年中国共产党成立到当时的1941年。胥首，伍子胥之头，春秋吴国大臣伍子胥力谏吴王夫差诛杀越王勾践，夫差听信谗言反而令伍子胥自尽。伍子胥自刎前云：“抉吾眼县吴东门之上，以观越寇之入灭吴也。”此首抨击国民党政府实行特务统治，残害革命志士、爱国军民，同时赞扬我党抗日民主根据地才是中国的未来。其四，以东晋谢安、秦末张良比喻中国共产党人竭诚救国救民，敌后军民如同众星拱北斗、万流汇东海一样，坚决响应中国共产党团结抗日的主张，并相信光明必定战胜黑暗，中国人民必定打败日寇，“正义风雷荡亚欧”，世界反法西斯战争必定胜利。

7月16日。晴。在北左庄。

陈毅去华中局党校开会。

陈毅、赖传珠等就3师部队缺粮等问题进行商讨，要求该部按华中局决定抓紧筹粮。

军部研究决定在北左庄一带修建大会场。由此可知，如果后来敌情没有重大变化，军部是准备在北左庄留驻一段时间的。

军部特务团两个连攻克收成镇，消灭盘踞该镇土匪左宇平大部。

7月17日。雨。在北左庄。

军部召开科长以上干部会，汇报工作。严厉批评并坚决纠正将参谋工作与党的领导相对立的错误观点。1师参谋会议上，有同志批评红军时代对参谋工作的领导方式，认为当时的党委会制度阻碍了参谋工作的发展。陈毅、赖传珠认为这一观点是极其错误的，给予了严厉批评。陈毅十分重视司令部参谋工作，他反复强调新四军的参谋工作不能照搬苏联红军纯军事思路，也不能沿用北洋军阀与国民党军队参谋制度，明确提出：“参谋处工作是司令部的枢纽工作，参谋长是首长的代理人，对各部工作，在工作上处于领导地位。”正因为如此，陈毅强调“参谋工作的加强决定于党的领导与政治工作保证”。（《论军事建设》第241页。）

赖传珠参谋长布置拆存飞机零件事宜。7月7日，我1师某部击落1架日机，坠落在大和公司，机号105，飞行员被击毙。

7月18日。半晴半雨。在北左庄。

毛主席就刘少奇12日电报所提反攻口号作回复，结合国内外形势及我党方针特别强调：“八路、新四大规模动作仍不适宜，还是熬时间的长期斗争的方针。”“乘机取利，制日制共，是蒋的方针，因此我们对蒋还是既不让又不攻的方针。让地盘给蒋，在我既事实上不可能，他也决不会同日本拼，他是很机会主义的，很精巧的。”（《新四军文献（2）》第289页。）

同日，收到中央军委任命任质斌代理第5师政委的电报。（《新四军文献（2）》第654页。）

是日，华中局、新四军军分会致电彭雪枫、张震等，要求4师利用时机集中力量整训部队，派员负责淮泗、淮宝地区税收，但强调不得过分提高税率，以防引起人民反感，同时强调整训中对部队进行缩编，编余干部均送学校学习，其中团营干部由彭雪枫亲自带到华中局党校学习。（《新四军文献（2）》第611页。）

军部召开党的支部会议。同日下发加强支部建设，提高支部权利的训令。

7月19日。半晴半雨。在北左庄。

鲁艺开会。陈毅、赖传珠到会。具体开会地点是在湖垛镇还是在陶家舍，有关记载不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