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前听到两个人在路上吵架，一个对另一个说：“哎哟！你以为我怎么长大的？是吓大的呀？切！”言语中颇有几分不屑。

我没有看人吵架的习惯，继续往前走，但是在路上，这句话却不断地在脑海中闪现。后来居然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事实：我还真是被吓着长大了的。

小的时候，一张嘴哭，母亲就不耐烦：“再哭就把你送到小渔船上去！”不知道为什么从小对渔船那么惧怕，一听这个，立马哭声就停了。到河边去，奶奶会吓我：“河里有僵死鬼，会来拉你的哟！”也正是因为这句话的阴影，后来连游泳都不敢学了。学习上一有松懈，父亲就发狠：“再不认真，回来挑粪！”挑粪该是农村一个很苦的活了吧？又重又脏。于是，赶紧的，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了。上课做小动作，老师说：“再这样，带家长！”如果带家长的话，还会引来另一个惊吓，父亲会说：“再带一次，打死你！”

这些其实都是小儿科的吓唬了，大一点，逐步识破：再怎么样，我都不会被送到小渔船上去；河里也没有什么所谓的鬼魂；我慢慢长大的时候，挑粪工这个职业似乎渐渐地就消失了；即便是带了家长，父亲也不会真的就打死我……但是，当我以为有了足够的鉴别能力的时候，新的惊吓又来了。

读大学的时候，老师说：“你们现在不加强能力方面的培训，走上社会会被淘汰的！”于是星期假日都兼职打工，只为增强社会实践。跟男朋友秘密恋爱，他约我看电影，我拒绝时，他说：“你不来，我就去见你父母！”一吓，赶紧去了。热恋的时候，偶尔出了个错，他的一句：“我们分手吧！”让我茶饭不思好几天。买房子的时候，也被开发商吓过：“你们快点交钱吧！再迟一个月，就要涨价了！”连忙脚不沾地地筹钱。工作的时候，老板说：“再有错误，你重找工作吧！”只好努力努力再努力。

生了孩子后，也老是被儿子吓。高烧说胡话、拉稀不停、咳嗽不止……每每都吓得我半死。惊吓不光是来自儿子，也有来自逐渐年迈的双方父母。深夜里的一个电话，常常让我们惊魂不定。

还有一次，自己去医院检查身体，做了B超。那个看上去很和善的老太太嗓门倒是挺高：“呀！你这里怎么长了个瘤子？呀！你年纪轻轻的，怎么肾里还有结石？”我坐起来的时候，脸色已经黄里带灰。

……

惊吓，惊吓，我一直被吓着长大。

其实，这些惊吓固然让我们凭空死了很多原本健康有益的脑细胞，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也确实在某些方面给了我们很多警醒。比如要好好听话，要认真学习，要努力工作，要重视身体。

以后，如果谁对我说：“你以为我是吓大了的呀？”我会对他说：“也许你不是，但是，我是吓着长大的。”

（原载于2008年11月5日《中国广播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