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的堂哥叫王学才，他是蒋王村一位地地道道的农民，在我的印象中，可以说他一辈子与牛打交道。他养牛用牛是前庄后舍出了名的。我们年幼时，经常到堂哥家里玩耍去，尤其是寒冬腊月，喜欢到堂哥家的牛屋御寒。因为牛屋非常暖和，虽然是土墙草屋，但防寒措施非常到位，门口用草帘挡风，里面用火盆加温，地上铺的全是稻草，牛睡在草上，堂哥的铺就在牛旁边，仅比牛多了一床被子。我的记忆中，数九寒冬，当时我们这些缺吃少穿的孩子，到牛屋里感到无比的温暖。

    堂哥的牛屋是草盖土墙。每到秋季堂哥就把小麦秸用泥粘在墙上，以防泥墙被雨淋湿，被严寒冻酥。因此，牛屋是非常结实的。那时堂哥常说，牛屋必须弄好，人住的屋可以简单一些，牛屋一点不能马虎，牛是全生产队集体的，没有它，可无法耕种，这可是全队人指望着的。正是因为堂哥有了这样的认识，才把牛屋看得比自己住房更重要。

    堂哥家门前是队场，每到秋季收稻，堂哥将生产队社员割下来的水稻挑到场上摊放，用牛拉石磙打场，堂哥打着唻唻，转了一圈又一圈，打场结束，牛就进屋，在屋里休息吃草，堂哥有时打几个鸡蛋，用竹筒灌进牛的嘴里。他说，牛劳作辛苦，也得补补身子，当时，特别困难时期，连人都舍不得吃鸡蛋，却让牛吃，使我们百思不得其解。记得有一回，牛生病了，堂哥请来兽医，又是打针，又是煎中药，可牛还是没有好转，堂哥坐在牛屋里闷不作声，只是一个劲得抽烟，一刻也不离开牛，看得出堂哥与牛结下了浓厚的情感。直到兽医治好了牛的病，他看到牛甩着尾巴，吃着牛草，脸上才露出了笑容。

    春秋季节，堂哥总是打开牛屋的窗子和门帘，让牛屋通风透光。他说：牛也需要新鲜空气。每到夏天，牛就不住牛屋了，堂哥就一方面抓紧修缮牛屋，另一方面将牛屋的杂物全部清理出来，对屋内通风、消毒。

堂哥爱牛、亲牛。如今已耄耋的堂哥经常说：“那时牛不听话，就抽它一鞭，但就好似抽自己一样心疼。”每到夜晚，他陪伴牛在牛屋，心里总对牛有一种内疚感。现在牛屋也早已荡然无存。

转自《盐城晚报》2012年12月1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