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湖人(查文玉)
地球仪上,世界地图上,东经119°33′~120°05′,北纬33°96′~34°41′,有个地方叫建湖,因为它小,又无知名度,没法标出。过去,我在县文化局工作,有几次带领杂技团到全国几个大地方演出,常有人问我,“先生你是哪里人?”我说:“建湖人”。他们总是朝我摇头笑了笑。我似乎问话人扫了我的自尊,颇不客气地说:“您,建湖都不知道呀?你学过历史吗?宋代末年,元军打过淮河,又打过长江,把南宋小朝廷从临安又赶到东南沿海,那位铁骨铮锋,光照千秋,怀抱幼主从崖山跳海的陆秀夫,你知道吗?就是我们建湖人。”
中国加入了世界联合国以后,有时,我再带团出去演出,有人问我:“先生你是哪里人?”陆秀夫历史久远,便不再提陆秀夫了,我便说:“你知道乔外长吗?1971年,中国加入联合国,那个在联大席位上仰头开怀大笑,威震全世界的外长乔冠华就是我们建湖人。”
以后想想,我这人真意思,感情太偏执,似乎有些不太讲理。但不管怎么说,我确实爱生我养我的建湖,我视为建湖人而骄傲。
建湖人有着十分可贵的打拼精神。建湖历史悠久,地处沿海,汉代置县时为盐渎西乡,在春秋战国前,我们的老祖宗就在这里繁衍生息,从草堰口丰宁出土的秦砖汉瓦、九龙口镇北发掘的收成古城,便足以可证。八十年代,颇为流传的一首歌:“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打拼才会赢。”也能拿来足以证明建湖人惊天地、泣鬼神改天换地的精神。为了生存,挖河洗土,淋盐汰碱;挖河抗旱,引水灌溉;挖河排涝,引水入海。老祖宗在建湖大地上开挖的东西南北唐河、射阳河、盐河、蔷薇河、戛粮河……成百上千条河道,密如蛛网。1971、1972年疏浚黄沙港,依靠自己和兄弟县支援,东到射阳,西南到黄土沟,深冬十八万人集中在工地上,手搬肩挑,沿途许多群众关门上锁,全家到工地,妇女把还在吃奶的孩子连窝篮子也带到工地,其情其景,甚为感人。六十年代,为了尽快解决温饱问题,水改旱,一熟改两熟;土改良,土种改良种,但单一的农业经济并没有改变建湖人的穷困面貌。1978年十一届三中全会后,建湖人思想解放,冲破旧体制,靠打拼精神,大力发展了工业、农业、商贸业、机械建筑业、纺织服装业、花炮化工行业……接轨大上海,融入了长江三角经济带,是全国节能灯具、石油机械生产基地。三十年奋斗,旧貌换了新颜,脱掉了贫困,步入了小康,2000年,总书记、国家主席江泽民曾来建湖调研,视察了镇南村和森达工业园。今天建湖已成为全国县域经济百强县。
为了发挥经济互补的优势,建湖九十年代起还和山东日照、四川云阳、美国华盛顿州的雅克、意大利的皮切诺省结成友好县市。
2008年9月,我到欧洲十日游,旅行途中,心潮起伏,建湖的桥路,建湖的小城镇建设,建湖的城乡一体化,我可毫不谦虚的说,东欧已无法和我们相比,与西欧一些发达国家相比,也逊色不了多少。20日这天上午,我从法国巴黎登机来到意大利皮切诺省。下午在皮切诺省广场游览,两位巡警见我外貌以为是日本人,迎上前来,问我是哪国人?我用半生不熟的几个英语单词回答说“中国江苏建湖人”,他一听,高兴地把我拥抱起来,“OK,你们是我们友好省的朋友”。此时我潜然泪下,今天建湖不仅走向了全国,而且走向了世界,站在人前,顿觉骨头重了,身材也不矮。
我视为建湖人而骄傲,还因为我们建湖人有很强的爱国精神,建湖人高风亮节,在历史上每个时期都有志士仁人,上文我已提到负帝蹈海的陆秀夫,在近代、现代也志士仁人辈出。
陈中柱建湖草堰口堰东村人,少年读书时就胸怀报国之志,黄浦军校第六期毕业生,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时,任职国民革命二路军,活跃在苏鲁皖边区,参加过台儿庄大战。1941年带着队伍又转战到华东苏北,被敌伪包围在兴化武家泽,与日寇激战了三天三夜,最后弹尽粮绝,身中六弹,壮烈殉国。将军牺牲后,残忍的敌酋将他的头颅割下带走,他夫人王志芳身怀六甲,怒火中烧,身穿重孝,袖蓄招魂,闯到敌营泰州,言之气壮,向敌酋
马玉仁建湖高作马家墩人,出生贫苦,幼时习过武,卖过私盐,好勇斗狠,国民革命军阀混战时,在孙传芳、段琪瑞魔下任过要职。日军大举进攻中国,苏北沦陷,人民处水深火热之中,马玉仁沉痛难忍,发出心声,“山河破碎心肝碎,国家沦丧家难圆”,他洗恶从善,慷慨立言,“我晚年归宿在疆场,抗日正是我赎罪的好死场”。他在苏北沿海成立了抗日第一路游击纵队,变卖家产,自筹粮饷抗日。1941年在废黄河南岸吴滩与日寇激战,上身中弹,腹部中弹,仍冲锋陷阵,最后壮烈殉国,时年65岁。苏北盐阜人民对马玉仁皓首抗日,玉仁成仁极为振撼,各界人士在上冈为马玉仁进行了公祭。抗战胜利后,国民党将壮士追认中将,颁布了嘉奖令,并在南昌百花亭勒石。
陈中柱、马玉仁属建湖上层人物,呼风唤雨之辈,爱国精神诚然可贵,但建湖草民“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的爱国主义精神也异常感人。上冈浴室工李文学带领一帮浴工和竹木匠兄弟成立盐城抗日救国会三年苦战敌后,最后因叛徒出卖,被日所擒,威武不屈;钟庄货郎赵成文走村窜舍,侦察敌情;庆丰马玉甫英雄虎胆,在敌人鼻子底下保护文件、护送刘少奇。建阳陈墩王洪章一家抗日,儿子女儿、儿媳、侄儿、侄媳……他带领的一个中队,近一半是自己的子女。人称王家将、父子兵。建湖抗日战争中共牺牲子弟1200多人。
建湖人大智、大仁、大义,他们的爱国精神来自深厚的文化积淀。建湖文化古老,宋时境内就有建阳景忠和新兴筑川两个书院。陆秀夫是建湖最早的进士,从宋代到清末光绪年间就有进士十一人、举人四十二人。一个东夏庄,夏氏一门在明代就有进士三人,夏雷父子双进士,父亲和儿子夏应星先后都任过长沙知府,在当代就有父子长沙的佳话。历史上“建安七子”的陈琳是汉末著名的文学大家,声讨曹操的檄文和反映当代人民徭役之苦“饮马长城窟”的诗篇,在中国文学史上留下了重要一章。建湖当代文人荟萃,诗坛画界、人才济济,陆嘉禾先生的泼笔画芦雁,蜚声中国画坛;威太鸿先生的小楷手抄《红楼梦》90万言四十册,1996年在北京劳动人民文化宫展览,书法界举座皆惊,人称是元代赵孟頫、明代文徵明书法小楷的再现。
文艺界从建湖十八团走出了全国杂技主席夏菊花,还有享誉上海戏坛淮剧表演家何叫天等。
在全国高等学府和科研
建湖人无所不在,美籍华人王赣俊祖籍建湖沿河塘南村人,毕业于美国加利福尼亚大学物理系,小学读书时,就有志于科学幻想,身轻如燕,一抬腿就能跃上天空,1986年6月,他乘坐挑战号升入太空,完成了自己设计、自己飞入太空、主持“零地心引力的液体状态”实验,跻身于当今人类尖端科研,成为当今世界第一位进入太空的华人。
时代在发展,社会在进步,建湖也在发展,也在进步。他们热爱生活,热爱生命科学。“十二五”期间,建湖调正生产结构,停了两家水泥、十五家花炮行业,封闭了八家农药化工、纺织印染。现在建湖天蓝地绿,空气清新,河水纯洁,无碳无硫。县城130多个小区,环境优美、草绿花红。三十多年前开发了九龙口芦荡风景区,二十年前老城改造打造了西塘河风光带,三年前改造了县城南两座1500亩废弃窑塘,建成了双湖公园。“两泓曲波兮连天,千载浩荡兮生风。”、“楼台亭阁,借得杭州西湖数处;水陆林园,移来武汉东湖半边”的楹联,都是对她的真实写照。今天建湖人很会安排一天的生活,早上西塘河风光带、城南双湖公园和城内少年宫广场,满眼都是晨练的人们,做操、打拳、散步、板鼓声笃笃,丝竹声悠悠。建湖是淮剧、杂技之乡,一些老爹爹、老奶奶虽然白发苍苍,龈卸齿缺,但对老淮调很带劲,有特别感情。不信,你听,这一对老人在唱十八相送“梁兄呀,樵夫为谁把柴担,梁兄为谁下山来?”“樵夫为妻把柴担,梁兄为弟下山来”,“梁兄呀,你花轿早来抬,我约你七巧之期我家来”,两手相牵,含情脉脉,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淮味十足,唱的还挺投入呢?这一对老人刚唱完,下边的人又急忙把话筒接过。早饭后来到菜市场,拎的、拐的、大包、小包、荤素搭配、大鱼大肉少了,熟人见面,常相互开玩笑说:“注意呀,高糖、高脂肪呀!”下午在家里小客厅,或者茶社,或室外树荫下敲敲小麻将,摸摸小纸牌。上班族,经过一周的快节奏工作后,星期假日谋雅寻乐来到九龙口,学做清人王士桢“一曲高歌一樽酒,一翁独钓一江秋”。
建湖真是一块神奇的热土,迷人的水乡,有丰厚的文化积淀,我怎不视为建湖人而骄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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