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来买她的水果。

　　她的店很小，小得只能容下一张床，一张吃饭用的桌子。桌子靠墙，下面放几个凳子。靠门口的角落，放一个冰箱。余下的地方，塞着各式各样的水果。

　　进屋时，她正在吃晚饭。手里捧一个大碗，里面装满一碗干腾腾的面条。筷子伸得老长。看上去，她吃的很有滋味。

　　你喜欢吃面？我问她。

　　她脸上挂满微笑地说，我以前一斤面吃一顿，现在一斤面吃三顿。

　　那为什么？

　　嗨，年龄大了吧！她依旧笑着说。

　　我紧盯着她说话的样子。嘴里却不知该怎么回她。只说，哦，我来买点苹果。

　　她听了，熟练地扯下一个塑料袋，递我手上。又弯下腰，搬起一个箱子放到旁边。说，这下面箱子里的苹果，是今天早上才拿的，你买回去吃了看。

　　我知道她说话认真。所以很快就拣好了苹果。她称秤，我也不看，价钱也随她说。我们认识近两年了，所以彼此都很熟悉和信任。

　　她的诚实，让我感觉她与别人有点不一样。这年头，做小本生意，很难，她却能这样长长久久地保持着不焦不躁和诚实的品格，真让我觉得这种样子的人像是奢侈品了。

　　她的实在，连小动物也仿佛知道。

　　前不久，有条流浪的小狗，来到她家门前，就不走了。她也乐得笑眯眯地把狗留了下来。小狗也通人性，日子久了，也像主人一样时时地露着笑脸，眼神好温柔。我和女儿一向怕狗，可是看到她家的狗，却一点儿也不害怕。

　　我有时想，这小狗，为什么不像别的狗那样凶？也许是这狗知道主人待它的心意吧。所以，它日日感恩着。

　　水果一箱箱的卖着，小狗也一天天的长大。转眼，已赶上五六岁的孩子高了。有回，我去买水果。突然发现狗走路一瘸一瘸的。问老板娘，狗怎么了？老板娘说，唉，前几天过马路时，被人家汽车撞了。我问能好起来吗？老板娘说，看来危险，估计好不起来了。

　　后来，只要经过水果店时，我就习惯看看狗的腿。被撞的是左边的后腿，跑路时，那腿就孤零零的垂在那儿。狗，也许再也跑不起来了，它还经常趴在地上想心事。

　　唉，刚刚为它寻着了一个好的主人家而高兴。没想到，腿又被撞断了。

　　好在，老板娘一直对它不离不弃，依旧跟往常一样，温和地照看它。

　　回来，我把这事讲给老公听。没想到老公听了，却很轻松地说，没事，猪皮狗骨，狗腿百日。我说，真的能好？老公说，肯定。

　　再等好多的日子过去，我去店里买水果时，看到狗的腿真的好了许多，虽然不是很快，但已经能小跑起来了。

　　再看老板娘，她还和以前一样，依旧笑眯眯地不焦不躁和平和。狗在她的门前，悠然，怡然的，奔跑玩耍着。

　　也许是老板娘的厚道，连狗也沾了她的喜气。有时我想。

马路对面又新开了一家水果店。可我还是喜欢去她家买水果。因为她诚实，善良。

转自《塘河》杂志第一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