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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忘母亲那双手(赵春城)

发布日期:2013/11/22 15:13:23  阅读:2170  【字体:
 

 

已不记得孩提年岁母亲牵着我手的那种感觉了,印象中年轻时的母亲很忙碌。

 

但母亲的那双手总让我难忘。

 

母亲有一双灵巧的手,她用这双手插过秧苗,割过稻麦,摘过棉花,打过猪草,也纳过鞋底,缝过衣服,做过小吃,更做过手影。那双手,什么苦都吃过,什么累都承受过;那双手,为我们撑起过一片天,也带给我们难得的快乐。

 

母亲的手,不算弱小却显得精瘦,但这不影响它的灵巧。过去庄户人家晒谷场上多用到连枷,拍打经晒干的黄豆、油菜子、芝麻秸秆,甚至打稻谷、麦子。这种笨拙粗陋的农具不仅费力气,更要有巧劲。母亲使起连枷来十分老练,连枷在她手中上下翻转,扬动得极有韵律极其自然,准确而平整地落在秸秆上,有节奏地发出“扑扑”的声响。

 

母亲的手,有很多厚厚的老茧,但这不影响它的灵巧。昏暗的洋油灯下,我伏在饭桌上写作业,母亲就坐在灯盏旁,拿出一沓用碎布片加糨糊做成、经太阳晒干的鞋骨子码起来,就着脚底板模样大小不同的样纸板,裁剪成一双双鞋底,然后在手指上套着磨得光亮的顶针,埋头飞针走线地纳起鞋底来。安静的屋子里,只听到抽拉线绳穿过鞋板时发出的咝咝声,悠扬绵长。最爱穿母亲一针一线纳出来的布鞋,鞋底平整不咯脚,鞋子边沿四周干净利落不毛糙,鞋口压边整齐平滑,松紧口张弛适度,穿着极舒适,走出去感觉很自豪。

 

母亲的手,有一道道不忍细看的裂口,但这不影响它的灵巧。下雨天不忙碌的晚上,摇曳的煤油灯下,母亲将打着补丁的蚊帐用钩子或夹子高高悬挂起来,露出帐子后面灰白的墙面。母亲坐在木板床上,侧着灯光,伸长手臂,一只手搭在另一只手上,然后十指配合舞动起手掌,在墙上落下一个个影子,有汪汪叫的小狗,长脖子的鸭子,长耳朵的兔子,母亲有时也配合着手影模仿出一些动物的叫声。母亲曾手把手地教我们做手影,我们的双手在母亲那双粗糙却温暖的手中,学做一只只可爱的小动物,喜滋滋的笑声从厢房里快乐地传递出来。可惜我终究缺乏耐心,没有把母亲教我们的手影学会。

 

我们家是庄子上较早使用缝纫机的。一次母亲去县城走亲戚,见亲戚家有个上海牌的缝纫机,好奇地动手摸索过。回来后母亲便动员父亲用家里的积蓄买了一台蜜蜂牌缝纫机。这台机器把我母亲的手巧发挥到了极致,不仅为我们家乃至一些邻里制作过新衣裳,缝补过破衣物,也为后来我家能独一无二地定点为矿上缝制橡胶风筒派上了用场,为改善生活立下汗马功劳。

 

在物质匮乏的年代,母亲的双手,总是变着法子改善我们的伙食。一些时令蔬菜瓜果通过腌、炒、炖、凉拌等方式吃起来有滋有味。辣椒丝炒山芋藤,清香麻辣脆口,下饭极了;屋顶上摘下来的丝瓜一瓜两吃,做了炒瓜馕的同时,将丝瓜皮剔削下来,切丝,用一两个红辣椒拌炒,色香味俱全。不断有新鲜的香气从简陋的小灶屋里飘溢出来,以至于左邻右舍常羡慕在问,正芬,今天又做什么好吃的啊?

 

多少年,没有再搀过母亲的手了。忽一夜,做了一个梦,梦见母亲在给我的一只手剥去手指上翻卷起来的老皮。那副神情,耐心专著而又义无反顾。记得母亲常说过,老皮长在手上,一时两时脱落不掉,碍事绊绊的,剥去老皮的手,更灵活些。

 

但我痛切地记得,梦中的我,被剥去老皮时,手指生疼,老皮根部扯断处,皆是点点血珠。

难忘母亲那双手。

 

转自《塘河》杂志

 

作者:佚名   来源:本站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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