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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队长轶事(闵长富)

发布日期:2014/1/21 10:55:52  阅读:1698  【字体:
 

 

老队长,他已走了10多年了,随着时光的流逝,那些支离破碎的往事逐渐被人淡忘,没有多少人还记起他,也很少有人知道他真名实姓,“老队长”倒是远近闻名。他,就是当年乔庄五队的队长芦玉生,因为在他的身上没有惊天动地,更没有轰轰烈烈,而留在他身后只有默默无闻和时代“不和谐”的足迹……

 

上世纪70年代,我曾在当时的公社工作,蹲点跑片就在那里,与“老队长”曾有过接触和了解,所以“老队长”一些尘封碎片不时浮出脑海。

 

那是个左得出奇的年代,尽管社员吃不饱肚子,手里没钱花,灶堂没草烧,可嘴上还高喊社会主义好、割资本主义的尾巴,以农业为基础,大办粮食,谁也不能动摇。可就在其它生产队粮食不够吃,钱没得花的当口,“老队长”所在的生产队,表面上也轰轰烈烈随大流应付着,暗地里却实实在在干着他自己的事。他不是“对着干”,而是“避着干”,想着法子让社员得到实惠,让人吃饱肚子。因此,他那个生产队的社员生活得很滋润,年终分配的工分值比别的队高,口粮分的比别的队社员多,这确实属不易,带来的效应是别的队姑娘争着嫁过来,本队的姑娘不愿嫁出去,那时候生产队小伙子能不能找到老婆,打不打光棍,就是穷与富的显明标志。这个队的奥秘到底在哪里?我在暗地里曾作过一些调查,原来他在抓好粮食的同时,还偷偷摸摸地搞一个养猪场,生产队正常圈存50头左右猪,逢年过节,杀上几头,猪肉分给社员各户,猪粪沤田,这是有机肥料,肥效特高,用这肥沤庄稼,收成要比化肥沤的庄稼高2-3成。他还瞒上不瞒下地搞了一个地下粉坊,每年种几亩田碗豆,冬天加工淀粉,除一部份分给本队社员外,还暗地里卖给周围大队的社员,其它队社员到“老队长”那里买淀粉成了公开的秘密。粮食增产了,副业这“资本主义”尾巴也翘起来了,他们队社员很少挨饿,手头花销也宽松。他认一个死理,社员弄不清什么是社会主义苗,什么是资本主义的草,他们不信空话,不要欠的,要现的,老百姓要居家过日子。连肚子都吃不饱,还让社员怎么相信社会主义好。他这个人还真是“死不悔改”、“不接受教训”,“文革”,初期,大队书记毫发未损,他这个生产队长却被打成“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遭到批斗,还被赶下了台。后来那个造反派小队长把生产队搞得一团糟,在社员的一致呼声下,又把他推上台,可是这个“走资派”真是“江山易改,品行难移”,“资本主义”他“还在走” 。

 

记得那是70年的初夏,那年梅雨来得特早,小麦还未来得及收割,老天连天阴雨,成熟的小麦长在地里,麦穗在秆上开始发芽。为了减少损失,公社决定全面动员,全员动手,立即突出抢割。公社机关所有干部都到自己的点上、片上督促抢割。我冒雨赶到“老队长”这个点上,传达了公社党委的意见,没想到他却听后按兵不动,我一看这情况,急了,连忙找“老队长”,我提醒“老队长”说,“某书记要求小麦全部收割上场”。“我不认识某书记,我只认识庄稼”。他那硬梆梆的一句把我给封了,随后他又告诉我麦不能割,割下来的麦子没有地方脱粒,堆在一起,日照不足,要烂掉,长在地里倒好一些。我觉得他说的话似乎有些道理,但也吃不准。我说,公社党委要要求两天内全部放倒。他点点头“噢,噢”,也不知道他是答应割还是不割。过了一天,我去看看,他们队的小麦还长在地里原封未动,而其它队小麦基本全都割下,分堆在麦地里。后来我也不敢到他队里去了,只好绕过他们队,回报我们片上收割进度时,我硬着头皮,撒了一个谎,报告割完了。没过几天,天放睛了,割下的小麦堆在田里确实在杆上发芽了,有的烂了。而“老队长”小麦几乎完好,天晴后收割进仓,未受任何影响。后来他见到我,把我叫到身边,套着我的耳朵,开玩笑地说了一句俏皮话“明年哪家要小麦种,叫他到我这里来”。我会心地一笑,心眼里对他产生了几分敬佩。

 

那个年代,生产队干活是大呼隆,大寨式记工,出勤打“√”记工分,效率低,农活质量差,而在“老队长”的队,他们早就分工到组,责任到人了。夏天薅草、打耙包干就是典型一例。秧田薅草,假不了,因为草不拨,长大了要秀穗。秧田打耙就能作假了,有的人就在秧田四周打几圈,中间就偷懒不打了,验收记工分时,往往就在田埂上四周看看,没有人跑到田中间去查看,计工员按样子记分。待稻子割了,假就显出了,形成了一个土脚框,打过耙的稻茬中间没有脚草,未打耙的脚草长得满满的。于是“老队长”把秧田除草、打耙偷偷地分到户,分到人,稻收割后,再验收记工分,这一招,治住了搞假的。他说,人勤地不懒,庄稼不会说话,事实却会说话。

 

还有一件听他人传说的事。当时,大队小学一名赤脚教师,人品、教学都不错,可是就是出身不好,爷爷是地主,其实他爷爷是地主时,他刚出世。“文革”中被赶下了讲台,回到“老队长”的队劳动。“老队长”看在眼里,心里觉得怪可惜的,因为他确实是做老师的一块料。那时队里搞政治学习是常事,他回到生产队以后,“老队长”就让他组织和主持,那个年代经常召开“活学活用”毛主席著作讲用会,层层级级的讲用,其实有的人是把毛泽东思想当成一种管理工具,并非都是把毛泽东思想视为价值和信仰。于是“老队长”让他去讲。他有文化,头脑活,讲得很有水平,而且生动活泼,这样他从生产队讲到大队、公社,一直讲到县、地区,他成了学习毛主席著作的积极分子。“老队长”看水到渠成了,便在一次大队支部会上,他提出让他还做老师,学习毛主席著作积极分子难道不能做老师吗?大家认为有道理,于是在大队得到了通过,后来又请示公社,公社开始感到有点为难,当时讲他是黑五类子女,不能用,但他现在是学习毛主席著作的积极分子,不让做老师不好说,也就同意了。“老队长”的目的达到了,这个民办老师又重新站上讲台,并成了“可教育好子女”的典型。

 

    在那特殊的年代, “老队长”采用了特殊的方式为社员谋利益,看似不老实地“唱反调”,却做了一些利于老百姓务实的事,是难能可贵的,时至今日,凡上了年纪并知道他的老年人,都十分怀念“老队长”。

 

转自《塘河》杂志

作者:佚名   来源:本站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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