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种方式(徐玥)
十四五岁的年纪,正是少年反叛和做梦的年纪,反叛过去,梦想未来。
显然,我也正在这个年纪,而我所反叛的,就是给予我所有过去的你——我的母亲。
不管曾经或现在,一直厌烦你的说教,翻来覆去的那么几句。对付我层出不穷的偷懒方法,你的手段也永远是那么几种——亘古不变的说教命题、连哄带骗的感化攻势……这一切在你是对我教育的责任,真挚的母爱,我有时分外多心地觉得这似乎是你对我是否爱你的敏感测量。
从小到大,我糟糕的成绩、自我的行为、怪异的思想、任性的顽固,都没少让你担心、伤心,以至于头痛得厉害,只能不断地吃药。而我呢?多数情况下我只是离开你的卧房,关上门,然后该干什么干什么,一点表示关心的神态、语言都没有。也许那时的你看着我冷漠的背影心酸了吧?
这种习惯性的反叛你的行为,曾多次出现在我们的生活中。
你喜欢中国的文学,描绘的那种宁静美好的意境,周国平的书、亦舒的书、毕淑敏的书,各种散文、诗歌,摆满了书架。而我偏偏不爱碰那些书,只是为了在你面前彰显我与你的不同,我一本又一本地看那些国外的作品,阿贝尔·加缪、塞万提斯、希尔顿、伊卡维诺、艾吕雅……这些你从不感兴趣的、从没听说过的作家的作品被我看了一遍又一遍。当我吸收到新的思想,我还是迫不及待地想与你分享,让你能够了解我的想法,而你却摆出一副十分勉强,丝毫不感兴趣的模样。这副模样无疑一次又一次地浇熄了我那么多次的热情,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在我的心里,又挖宽了我们彼此的距离,精神上的距离。
也曾在你不在家时看过你的书,我能感觉到你那么艳羡书中母女间的那种平衡在亲情与友情间的灵魂,但你怎么不愿自己去尝试一下?为什么你“用心良苦”的教育方法永远只有强迫性的管束?我的任何怪异的、不合群的想法在你的眼里似乎永远都是疯狂的东西。这让我觉得,你不曾了解我。都说人生一知己难求,可哪个孩子不想让自己的母亲了解自己?
无穷尽的照顾,无休止的说教,借用书上的一句话——我们没办法包办他人的人生,即使把自己想到的最好的东西给出去,也不一定是对方需要的。
也不是不理解你的苦心。我知道,从一开始,我就是你全部的思念和慰藉,而你,也是我除了死亡外,唯一的归处。
当你病倒在床,漠然离开的我不是不关心,只是想要逃离的无措。学会与你顶嘴的我,不是盲目地反叛,只是希望能用这种方式让你一点点地了解我;从来学不会说感激的我,不是自我的只关心自己,而是不能去面对过去的回忆里你对我那么多的奉献。我害怕的是无法承担,在我的直觉中,那是我根本偿还不起的重量。
如果上面所说我那些懦弱的逃避、任性的反叛就是你所不能忍受的,那么我要说——我爱你,不过是用了那样的一种方式。而你也一样,还有什么是比这更幸福的巧合?
转自《塘河》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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