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为我相亲(王春才)
1952年夏天,我与春瑜弟海南初级中学毕业了,夏天在家干农活,在秧田跟着恒祥父亲、立英大嫂在秧田里拔草,母亲在家中烧饭给我们吃。农历七月十九日,这天阳光灿烂,东风吹着一片陆野,正逢秀兰母亲50寿辰,母亲未讲,我们都不晓得。接近中午,大卜舍南边泥土路上响起了鞭炮声、吹喇叭声,细看是二舅曹效云、三舅曹效庭(大舅曹效干已去世),与大表哥曹致林挑着担子向我们家走来。喜出望外,是向母亲祝寿的,送来了寿桃、寿面、猪肉等,父亲、大嫂、我与春瑜弟从秧田赤脚赶回家中,与舅舅一起向母亲祝寿,母亲喜笑颜开,端庄地坐在敞棚板凳上,按舅舅指点我与春瑜弟、立英大嫂跪地向母亲磕了三个头(大姐淑珍1951年出嫁了,不在家中),祝她生日快乐、健康长寿。中午,全家人在鞭炮声中吃了寿面,母亲有生以来第一次由娘家人为她做生日,饭桌上说说笑笑。
舅舅祝贺秋后春瑜去盐城读高中,祝贺我去扬州读华东第二工业学校,这是国家第二机械工业部培养国防工业人才的中专,食宿费学校包干,这样也减少了家庭负担。舅舅向父母道喜,舍得让两个儿子继续读书。谈话中,舅舅关心我的婚姻,要为我介绍个女朋友,母亲说谢谢舅舅关心,老头子(指我父亲)为春才相亲了,全家人都满意,
大卜舍有十几户人家,舍东头孙五爹是个大家庭,有七个儿子、一个姑娘,小七子孙保堂是我校友,小五子孙汉堂21岁已经结婚,会用牛,干农活,与我玩得好,老大叫孙才堂,住在几里外的马楼村吕东舍,已婚,有三个儿子,除了干农活,还养了几百只鸭子、小鸡,有时撑着小船赶集卖鸡、卖鸭,经常到大卜舍看望父母家人,熟悉了我们家庭与为人。他心情开朗,谈笑风声,我喊他叫孙大哥。孙五哥汉堂,一天晚上我们在埧场乘凉,告诉我他爱人卞姐回河西娘家有事,晚上不回来,要我到家中与他同睡一个床,便于聊天。
他讲了孙大哥与吕东舍吕吉余老爹爹相处很好,吕爹爹生有四男三女,中农,有牛、有十几亩地,住在吕东舍西头,独院有堂屋、锅屋,大儿子吕本常是高作乡乡长。小五子吕婺常是位能干、性格开朗的姑娘,识字,特别是算盘打得好,会算帐,还没有男朋友,征求我意见,去见见吕五姐,我说可以见见。第二天向父母汇报后,他们欣喜,并且说,我们很关心你的婚姻,你以后即使在外地工作,还是与家乡姑娘结婚好,生活习惯。赞成孙五哥帮我介绍对象。孙五哥是位热心的帅哥,专门去吕东舍请他大哥当媒人,孙大哥一口答应。一天上午,孙大哥来我家接我,跟他到了吕东舍,天热,大太阳,我头戴斗蓬,上身穿着绿色汗衫、绿色短裤,脚穿母亲为我做的布鞋,在农村,当时我这样穿着还是很时尚的。当到了吕东舍西头,孙大哥手指戴斗篷高个子、留短发的姑娘并对我说,那就是你要看的吕五姐,我们从她身边走过时,她停下手中的木柄钗子问孙大哥,这位青年是你们家什么亲戚啊?孙大哥笑笑说,等会儿告诉你。孙大哥先领我到他家,受到孙大嫂的热情接待,烧了蛋茶给我吃。一会儿孙大哥从吕五姐家回来了,说明了我相亲来意之后,带我到吕五姐家中,吕五姐坐在锅屋通道桌边低着头,两手剥蚕豆,我坐在门口凳子上看着她,她害羞不看我一眼,我不好意思开口说什么。吕五姐母亲吕奶奶与吕尤英大姐看到我坐了几分钟就走了,吕吉余老爹爹外出不在家未见到我,孙大哥又将我带到他家,与孙大嫂问我见了吕五姐觉得怎麽样?我笑着说,挺好,夫妇俩乐开了,我请他们了解吕家对我有什么看法,几天后,消息来了,吕五姐觉得我还行,吕奶奶说我又黑又瘦,不止十八岁,像30多岁。一天下午,孙大哥将吕吉余老爹爹带到大卜舍暗访考查我,事后我才知道,吕爹爹见我左手牵着水牛绳,右手握着牛鞭,指挥牛拉石磙,在堆满小麦桿的场地上转圈碾压,唱着清脆昂扬的号子声。
几里外都能听到。吕爹爹看在眼里,喜在心头,回去对家人说,春才年龄十八岁没有错,初中毕业,是个有文化的青年,还会务农用牛,有出息。吕本常大哥知道这个信息后,告诉家人,春才大哥王荫(春友)是他的好友,在区里、乡里开会经常见面。春才、吕五妹同意,可以做这门亲事。母亲想看吕五姐,说她小脚走路不方便,父亲自告奋勇要为我相亲,说他拉了20多年黄包车,走路比别人快。穿上新衣服、新布鞋,到了吕东舍孙大哥家,就那么巧,还是在晒小麦桿场上,见到了吕五姐。孙大妈在父亲面前介绍了吕五姐能干、心善,会做家务,19岁比我大一岁,父亲连连点头认同。下午,父亲回家后一五一十向母亲说了,夸吕五姐不比春才差,样子好看,个子比春才高一点,母亲听了眼睛笑瞇了,并风趣地说,我个子比你高些,传你的代,只要春才吕五姐赞成,选个好日子下小定吧!孙大哥征求两家人意见,确定
按老家风俗习惯,定亲是件喜事,男方要为女方送的礼品。家中没有钱,父亲借了孙五哥家一条小船,装了几麻袋小麦到高作镇卖了,把钱交给我,到建阳县(今日建湖县)城百货公司为吕五姐买礼品。我不会买,找到在县文教局工作的春友大哥,向他讲了事情经过,他开头说我年纪轻轻就找女朋友了,何必着急呢?当听我介绍吕五姐情况后,双方父母又赞成,表示支持成亲,也了却父母一个心愿。于是领我到百货公司买了花布料,银镯、银梳子,我跑了三十多里路背回家中。
扬州发生大水,华东第二工业学校被淹了,9月开学推迟到11月份上旬,报到后,我被分配在工民建专业建5504班学习,我立即给吕五姐写了信,很快接到她回信,令我惊喜,吕五姐信写的通顺,开头称我为才弟,有感情,字体清秀端正,比我的字写得好看、好认。冬天,春友兄到南京开会,专门到学校看我,晚上住在我寂室,要我好好学习,还给我5元钱零用。开学晚了两个多月,功课也紧张,从建湖县中保送到华东第二工业学校八位校友,大多数人放寒假不回家。一天,突然接到春友兄发来的速回电报。我以为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赶到春友兄县文教局办公室问个究竟,春友兄说,让你回来过年,主要是看看吕五姐,向父母、岳父母拜个年。对春友兄的关爱我非常感动。父亲到高作镇买了几包油炸果,让我带上向岳父母拜年,在那里住了几天,在堂屋油灯下,吕五姐与吕七弟富常陪我闲谈。吕五姐对我说你棉衣薄了,冷吗?我说不冷,这是我们第一次对话。1954年寒假,吕五姐在丁港高小毕业了。1955年3月,县粮食局招聘工作人员,吕五姐算盘打的好,被招进马厂粮库当会计。父亲到马厂粮库卖粮时,吕五姐替他搬运粮袋过称,中午还留他吃饭。父亲回家对母亲说,春才取了能干的好姑娘。1956年吕五姐加入了中国共产党,调到县粮食局当会计,1956年夏天,我去北京开会,会后专门回老家看望父母,到县粮食局看望吕五姐,还在湖垜镇照相馆合影留念。晚上,春友兄还陪我与吕五姐在县人民剧场看淮戏。不久春友兄与春瑜弟也专门看望了吕五姐,三人还到照相馆合影。
1957年吕五姐又调到高作区担任妇联主任,对我父母特别关照,常买大饼、豆油送给我母亲。在双方父母的催促下,1958年吕五姐调到成都七八四厂在厂办工作,当时我在七八四厂担任苏联格·阿索特尼柯夫专家助手,学技术。专家与夫人听说我未婚妻来了,很高兴,约定第二天下午,在成都玉沙路苏联专家驻地玉沙招待所,宴请我们。一进会客厅,专家夫人索特尼柯娃向吕五姐献了一束花,专家手握着吕五姐手高兴地说:“克拉舍娃,介我斯各!”吕五姐问我专家说的什么话,我翻译给她听,夸你是漂亮的姑娘,顿时她脸部红了,我们第一次吃西餐,刀叉还不习惯用。
父母是讲情谊的人,要我不要忘记做媒的孙家兄弟,我牢记在心,我与吕五姐回老家探亲都要拜访孙大哥、孙五哥,带点四川土特产给他们。
人总是要老的。我与婺常退休后,基本每年清明节前都要回老家为父母、亲人扫墓。岳父母墓地在吕东舍东头河边田头,与孙大哥、孙大妈的墓地紧挨着。我与婺常很敬重怀念孙大哥、孙大妈,在他们墓碑前烧纸送钱,深深三鞠躬,还照相留念。再次想起孙大哥陪我父亲王恒祥,岳父吕吉余奔波相亲的往事。感慨多多。
转自《塘河》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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