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在一家小服装厂上班，今年女儿上高中，更需要人照应。二姐夫常年在外打工，根本指望不上。二姐一咬牙，辞了职，在小商品市场租间门面专卖童装。二姐能说会道又跟服装打过交道，生意做得还可以，关键少了许多规矩，说走就走，自由。

门面房十四五平米，鸽子笼似的一间挨一间。一天，二姐听说镇里要把没有户主的房子对外公开拍卖，立刻慌了手脚。真是那样，到时候即使能买到也要多花冤枉钱；如果不买，新房东会随时叫你走人。当然，不走也行，只得由人家瞎要租金。

前者后者，二姐都无法接受。所以，必须抢在拍卖前买下房子。

二姐早就要买了，可是一想到买商品房欠的债至今没有还请，哪敢再伸手。现在逼上梁山，不买也得买了，二姐咬牙切齿地发狠，就是拿高利贷也要把它买下来！于是厚着脸皮再求爹爹拜奶奶，好不容易凑足了数字，其中真有三万块高利贷。

二姐看了又看手里一摞厚厚的红票子，眼圈跟着慢慢红起来。

以前卖房子归市场办公室管，二姐就转弯抹角找到跟办公室胡主任熟悉的张大妈，希望尽快把房子买到手。张大妈说：“他吸烟呢，你就买两条好香烟吧。只要他肯收，事情就好办。”

晚上，张大妈把胡主任约到茶楼。二姐去点了几样东西，三个人边吃喝边闲聊。谈到买房子，胡主任对二姐说，既然你跟张大妈有亲，只要能帮上忙的肯定帮。二姐脸上咪咪带笑，连连说感谢。临走时，二姐把香烟拿出来，胡主任推来挡去，死活不要。张大妈见了，笑着说：“胡主任你放心，不管成不成都不怪你。“

胡主任这才接过去，一声不响放进摩托车后备箱里。

离拍卖日子越来越近，胡主任那里一点消息都没有。二姐不放心，打电话给张大妈，问问到底怎么回事。没想到张大妈直咂嘴：“好像这次卖房子不归市场办公室负责了，我估计情况不妙。”

二姐急了，赶紧央求张大妈请胡主任想想办法，他毕竟跟镇上干部经常接触，多少有些交情。张大妈停了半天才说：“我尽量让他帮忙，有用更好，没用就算了，好不好？”

一连几天，二姐也没有等到张大妈电话，打过去不是不接就是关机。二姐一激动，干脆拨通胡主任电话，不真不假地说这次我全指望你呢。

下午，张大妈突然来电话，不满地说：“胡主任正在替你跑来跑去，你还一天催到晚，不是说过成不成都拉倒嘛。大不了八九百块钱，只当掉了。如果真把他得罪了，能叫你钱再多也买不到房子，而且你以后就没有事情找人家了？”

二姐愣住了，她没想到后果这么严重，忙问怎么办。张大妈大声说：“我已替你打过招呼！记住了，做人不能只图眼前不顾身后。”二姐拼命挤出一张笑脸，说：“又麻烦你了······”

二姐心疼得要死，那可是她和女儿两个多月的伙食费啊。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到了后半夜猛地叹口气，自言自语说算了就算了吧。

第三天，胡主任叫二姐去交钱，是按以前卖房标准收的，还让张大妈把香烟退给二姐。二姐心里顿时没了底，慌忙打电话给胡主任，请他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和她一般见识。胡主任笑了起来，说：“我本来就不想收，但是不收你又不放心。不论结果怎么样，香烟都要给你的。”

二姐跟着笑了笑说：“哪太不好意思了，你整天找他找你的。”胡主任认真地说：“只怪你们运气好，镇上规定原租户有权优先买，不要的再对外拍卖。”

二姐不晓得他说的是真是假，不过她确实很开心，悬了好多天的心终于落下来。

高兴之余，二姐觉得有些对不住人家胡主任。

转自《塘河》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