孕妇谈“吃”(张霞)
和孕妇谈吃,就好似在猫咪面前,放着一盆拌了红烧鱼汤卤的饭。饭尚且温热,还散发着几缕鱼的鲜香味儿。
记得小时候,家里的猫咪肚子渐渐鼓起来的时候,奶奶便多了一项工作。吃罢午饭,她端着一只釉白的小瓷碗,循着饭菜的香味,讨点鱼汤卤。通常,主人家不仅毫不吝啬地倒出鱼卤,而且还会捡出一两条两、三寸长的小鱼慰劳猫咪。
我很奇怪,怎么猫咪做了妈妈,一下子变得娇惯了呢?直到一天夜里,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叫醒熟睡的他,委屈地说:“老公,我想吃西瓜,要放在冰箱里透心凉的那种。”他不耐烦地说:“大冬天的,吃什么西瓜呀,说梦话的吧?”随即,翻了一个身,继续呼呼大睡。
那夜,只要一闭上眼睛,我就仿佛站在一大块碧绿的田野里,滚圆的大西瓜挨挨挤挤,轻轻一碰就炸开来,鲜红的瓜瓤朝着我乐,甜蜜的味道也扑鼻而来。我的心啊,好似生出了无数只猫爪子,挠得浑身难受。从此,一根细长的西瓜藤也在我心里蔓延开来,并不断增枝添叶。
妖娆的豌豆头碧绿碧绿,在滚热的锅里炒上几铲,再放上一小撮蒜泥,搁点盐,滴上几滴老陈醋。顿时豌豆头的清香,蒜香,醋香,钻进心窝里。
色泽金黄的草炉饼,切成小块晒上几天。每天早上,抓几块,用冷水浸透,放在开水锅里,再搁一个鸡蛋,煮透。起锅时,麦子的味道在空中蔓延。饼块入口即化,而鸡蛋甜润可口。
尽管天天可以享受到美食,可总是觉得饥饿难耐。老公戏谑地说:“怕是要来点精神食粮才好。”于是,他找来了汪曾祺老先生的《岁朝清供》。
汪老先生不仅是作家、画家,还是一位著名的美食家呢。他不喜满汉全席,独爱故乡的食物。读他的文章,好似找到了一棵大树靠一靠。先泡一碗炒米茶吧,再佐以一碟嫰姜,然后来两块穿心红萝卜。青毛豆可以炒,也可以盐水煮。等长成黄豆时,也可以一边吃着粉盐豆,一边喝水,读着李清照、辛弃疾的词,那别是一番滋味。汪老说他家乡的咸鸭,蛋质细而油多,蛋白柔嫩,蛋黄通红。昂嗤鱼烧汤,汤白如牛乳;虎头鲨氽汤,鱼肉极细嫩,汤味极鲜……一边读,一边尝,不知不觉,“大西瓜”熟透了。
当然,并不是所以的大肚婆都有我这样的好口福。同事燕说,她一直吐到临生产,这孩子是跟他娘讨债呢。婆婆说,那时她就想吃点大蒜炒肉丝,可家里实在太穷买不起,至今一想起来便觉得惆怅万分。而我妈怀我哥的时候,顿顿离不了臭秆卤。我哥小时候身上脓包不断,我妈常常自责不该贪嘴……
女人,一旦生了孩子,那就掉进了孩子为你编织的大网兜里。也许,就那么几个月,你可以矫情些。所以,大肚婆,你想吃就吃吧!
转自《塘河》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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