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李宝武(王金厚)
同道李宝武 东海一乡医
改革卖医院 他气在肚里
买者是屠户 管者是屠妻
都是门外汉 见时要头低
工资按提成 小病要大治
宝武为人直 不会耍暗技
虽然人缘好 工资却最低
两子读大学 负担实难支
妻子是村医 财运也不济
村穷人外出 老弱留家里
有病没钱看 欠费是常事
都说江南好 双双投吴地
村医职称贱 城里不雇伊
改行当护工 总算有工资
宝武是“主治” 证件硬兮兮
学历是大专 言谈有功底
可惜是外科 难找用武地
感谢梅之屋 收为社区医
安排食宿地 和我同室栖
情投意又合 经常笑嘻嘻
试用一个月 保底发工资
过了试用期 按绩拿工资
处方他最少 实绩也最低
按规发分成 只拿一千几
强者多几倍 他自感羞耻
又干一个月 还是拿“最低”
侉子脾气犟 向院长论理
不是我无能 是你不讲理
院小难开刀 包扎能有几
院方更有理 肚里也有气
坐厕不拉屎 谁说包养你
想吃大锅饭 除非是老子(父亲)
吴韵对汉风 软语对侉气
吵得脸发红 观者难评理
当场遭通告 辞退不需理
悻悻到宿舍 我劝君莫气
二菜一瓶酒 三五共商议
明日去何处 纷纷想主意
同是沦落人 相助在情理
可怜李宝武 酒后竟流涕
堂堂男子汉 未醉软如泥
一声谢诸位 一声叹长气
连声责自己 都怪坏脾气
他说当年事 啼笑皆不宜
上街买猪肉 屠夫最客气
声声医生好 弯腰笑嘻嘻
谁知卖医院 一跃成上司
天天催下劲 提成发工资
你们要多得 我要还投资
只有下大劲 才能肥自己
内科多开药 外科没门子
开刀先请示 他说我不知
纰漏我不问 赔偿是你事
外科不开刀 业绩难提高
月月发几百 一气离岗了
只说江南好 谁知一个鸟
今天不该吵 被炒是自找
低头正悔恨 李妻下班了
一见夫伤感 顿觉事不妙
问明真被炒 又哭又是吵
你这犟死鬼 真该杀千刀
儿子来电话 伙食没钱交
工资少就少 总比没钱好
人跟潮流走 应该学点刁
老是顶头犟 生计何处找
气急一声吼 大喊离婚好
孩子我不问 各走阳关道
我等忙相劝 嫂子莫心焦
活人总好办 工作慢慢找
宝武突站起 如雷一声叫
没钱就不读 回家也很好
学个杀猪匠 也能呱呱叫
要离你就滚 省得常唠叨
孩子各一个 各走各的道
侉犟对侉犟 吵劲真不小
捞衣又捲袖 还要拿菜刀
我等吓傻眼 急忙大声叫
再吵就报警 总算平息了
次日宝武别 何去不知道
心里老是念 斯情谁知晓
写此作纪念 不负一场交
李宝武,东海县××镇人。对医院转型后以“底薪加提成”发绩效工资十分反感。他认为在病人身上搞多推销多得利是不道德的,是有损一个医生的人格和尊严的。2007年愤离家乡医院投奔江南后,先后在吴江等地出入三家私营医疗机构。每次被辞退的口语都是“我们这里不适应你”。实际原因都是“产值低”。2008年7月到吴中梅之屋和我食宿在一个套间。近3个月的相处很使人相亲相敬。他喜欢说笑话,讲故事。有一次,他说有个年轻的病人因夫妻吵架后突发胃痛到他们医院就诊。一位医生一触诊就叫人家打B超,80元彩超打了什么也没有。他在病历上写的是胃痉挛、待查。你知道怎么处理?先打吊针后开药,一共花去三百多。几个药片就能解决的事,那个医生为了创收拿绩效,心不疼脸不红。心态如此,几年一过,你知道怎么了?由于钱多了,在外面搭上一个小情妇。老婆知道了,气得喝药水自杀。虽然到县院救活了,但一次就花去医药费八千多。小情妇知道“东窗事发”了,也吓得不敢惹他了。他自己呢,也得了精神抑郁症。在一次经治一个心胆综合症的病人时,因B超提示胆结石,他就误诊胆绞痛治疗。结果病人死了,经鉴定死因为心梗。虽然死因与治疗没有因果关系,但没有及时转诊也是缺陷。经法院调解赔偿八万。杀猪的屠户本来就是个势利小人,一下子就叫他赔一半。四万哪,他不认账,气得服安眠药自杀。安眠药吃下去昏昏糊糊,他见到了冥中的祖父,祖父对他说,孙儿呀,我们祖传的医德被你断送了。你几年来不择手段多拿奖金几万,现在叫你呕外来也是活该。既是活该,你死就不该了……
故事说得有声有色,常逗得大家哈哈大笑。我问这故事是真的还是编的,他说全是真人真事。冥中祖父对孙儿的教诲是他加的。
李宝武风趣、幽默,嫉恶如仇。生活简朴,很关心别人。他被辞退以后只和我通过一次电话,后来就联系不上了。他那“漂沦憔悴,徒于江湖”的样子老是浮现在我的脑海。每每夜深人静之时,真有一种“江州司马青衫湿”的滋味。今借假日空闲,以我所知所见,写此五言叙事,以寄思念。
摘自《橙黄橘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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