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情人生乔冠华》第一部分第3节 水木清华(2)(罗银胜)
清华大学收费不高,比教会学校燕京大学少得多,只比北京大学略微多一点,在校学生住宿、伙食条件不错,乔冠华每月只需花三元钱(三块大洋),就吃得很好,早餐有豆浆、油 条,有时还有个荷包蛋,稀饭则不限量。
当时考清华大学,不分专业,只分文、理两科,乔冠华报考的是文科。进了清华以后,马上就面临选哪一个系的问题。第一年,乔冠华选择了中文系,之所以如此选择,是出于如下的考虑:第一,他对中国古典文学一向十分爱好;第二,中文系设置的必修课相对较少,他可以有空余时间多看点各方面的书。
这时,清华中文系的师资力量比较雄厚,名教授有陈寅恪、刘文典、杨振声、朱自清、杨树达、黄节等,系主任先是五四时期写过白话小说《渔家》、《玉君》的作家杨振声,后是朱自清。听了他们的课,乔冠华觉得眼界大开。中文系一年级比较重视对学生进行文化修养,特别是写作训练,所以乔冠华的阅读能力和写作水平都有更进一步提高,文章写得精炼深邃 ,富含哲理。
在中文系,乔冠华与国文教师朱自清建立了密切的关系,彼此很谈得来。他既佩服朱自清深厚的学养,又深膺他的人格魅力。朱自清,1898年生,散文家、诗人、古典文学研究家。早年参加文学研究会,创作了《毁灭》等多部新诗。1925年来清华任教后,专攻散文 ,成为当时文坛上著名的散文家。他的散文表现了较强的政治倾向性和正义感,意境清新幽雅,语言简朴亲切。早在念中学的时候,乔冠华就读过不少朱自清的作品,其中像《背影》、《浆声灯影里的秦淮河》、《荷塘月色》等名篇,乔冠华甚至能够背诵。朱自清散文朴实近人 、委婉细致的风格,深深地感染着乔冠华。到了清华,他更愿意听朱自清的课,有时还就文 学写作、时政大事展开讨论,互为引援。
清华大学对教授们很优待,它靠着庚子退款的余额,在校园南园建造了教授住宅,薪金也很优厚。工作到了一定时期,就由学校出
朱自清从西欧考察归来,乔冠华与几位同学相约去看望恩师,并了解国外情况,因为外国毕竟对年轻人有吸引力的,特别像意大利这样的文明古国,在乔冠华心目中地位很高。他问朱自清:
“威尼斯究竟是什么样子?”
“威尼斯嘛,当然很有名啊,不过你去了呢,你就会感觉到,也不过是一个寻常的城市,有一点像我们的苏州吧,不是威尼斯美到高不可攀的地步。威尼斯有它的好处,我看苏州也有苏州的好处。”朱自清语调舒缓地说道。
“听说西欧国家生活很富,”乔冠华又向朱自清打听,“那末,它们是否也有乞丐?”
“当然,外国也有乞丐。”朱自清侃侃而谈,他说:
“我到的这些国外,乞丐也分各色人等,有画丐、乐丐、话丐等等。警察禁止空手空口的乞丐,乞丐便都得变做艺人。若是无艺可卖,手里也得拿点东西,如火柴、皮鞋带之类。路角落里常有男人或女人拿着这些东西默默站着,脸上大都是黯淡的。其实卖艺、卖物,大半也是幌子;不过到底教人知道自尊些,不许不做事白讨钱。”这时,他停了一下,呷了口茶又道:
“只有瞎子,可以白讨钱。他们站着或坐着;胸前有时挂一面纸牌子,写着‘盲人’。又有一种人,在乞丐非乞丐之间。有一回找不着一家杂耍场,请教路角上一个老者。他殷勤领着走,一面说刚失业,没钱花,要我帮个忙儿。给了五个便士(约合中国三毛钱),算是酬劳,
他还争呢。其实只有二三百步路罢了。跟着走,诉苦,白讨钱的,只遇见一次;那里街灯很暗,没有警察,路上人也少,我又是个外国人,他所以厚了脸皮,放了胆--他自然不是瞎 子。照区区的见解,外国也不是什么天堂啊!”
这番对话,乔冠华始终记在心上,半个多世纪过去了,许多东西都化为过眼烟云,不过乔冠华对此却记忆犹新,他说:“他(指朱自清)这番话当时对我的印象很深。因为,那时我们对欧洲著名的建筑、著名的城市,都有一种说不出的向往。经他这么一说,我才看出,
乔冠华的国文虽好,但是他的兴趣并不仅在文学。在清华的第一年中,他就了解文科各系的情况,如果说中文系的必修课少,那末,清华的哲学系的必修课比中文系更少。所以为了能够有更多的时间来研究马克思主义,1930年,乔冠华提出转系的申请,很快得到批准。
这样,乔冠华在清华的第二学年就从中文系转到了哲学系。清华的哲学系也是文科的一个强系,云集着金岳霖、冯友兰、陈寅恪(与中文系及历史系合聘)、邓以誓、沈有鼎、张荫麟、贺麟等知名教授,他们都教过乔冠华的课。其时哲学系系主任是冯友兰,他是一位享誉中外的哲学家,著有《中国哲学史》等煌煌巨著,他一生以光大中国哲学传统为己任,他在“起而行道”失败之后,再一次沉寂下来 “坐而论道”,在他最后的学术生涯中,以自己的生命 去点燃中国哲学和文化的希望之光。清华哲学系虽然没有什么明确的教学目的,但在冯友兰先生主持系政期间,曾在当时校报《国立清华大学校刊》(1930年3月31日,第57期)撰文强调:学哲学可以养成清楚的思想;学哲学可以养成怀疑的精神;学哲学可以养成容忍的态度;学哲学可以养成广大的眼界。……
冯友兰等教授每天都为学生们上课,授课的时间不长,差不多平均每天一个小时左右。所以,留下的时间可以由乔冠华自由阅读,由此也开拓了自己的视野。说穿了,乔冠华对学哲学有一定的兴趣,但也不是他最想学的东西。不过无论如何用乔冠华自己的话说:“我在学哲学,在念那样一些古典哲学、西洋哲学的书籍以后,尤其是后来我感到是受益不少的。”
在这里,有必要提及一位教授,他就是金岳霖先生。乔冠华曾多次向他请教治学方向,探讨如何做学问。
金岳霖先生终身未娶,潜心研究逻辑论和知识论以及西方古典哲学,他讲课时与同学们一起研读英文原著,进行讨论,鼓励学生多提问题,以养成质疑和思考的习惯。
在这里,我想特别提到金岳霖先生,在某种意义上说,是他教会了我对任何事物要好好地想一想,不要相信书上的话,也不要听旁人的话的道理,这好像是一件小事,但对我来讲是件大事。我记得,有一次
金先生说,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怎么不讲话?金先生又说,他说是“很明显的”,你们说是明显的吗?你们想一想是不是? 人类的知识是不是感性来的呢?比如说2+2=4这是感性来吗?他没有往下讲,他说:“我希望同学们注意,以后在看书的时候,特别是当作者说,那是很明显的什么、什么等等,你要动脑筋想一想,是不是很明显。问题往往错在这里。”
金先生这些话,对于我是很大的震动,所以在以后的年代里,我经常想起这件事。
一个教授给学生留下如此深刻的印象,可见金岳霖先生的巨大的精神魅力。有人称“碰见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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